村中人大都不刷牙,刘英却很注意个人卫生,不但牙齿洁白,衣服也总是穿得很得体,头发从没乱过。雷黑子没死之前,曾经打过她的主意,但刘英性格刚烈,也不知道怎么对付雷黑子的,雷黑子试探一次就死了心。
村上的李骚胡曾经跟着刘英的丈夫干过活,从脚手架上摔下来断了胯骨,在家歇着。听他讲,刘英的丈夫在外边养着好几个小姐,晚上轮流着在工棚里伺候他。刘英听了,也不生气,报之一笑。
刘英看江风拉开车门要上车,叫住了他,说江书记,如果不慌的话我给你汇报一下低保的事。
江风关了车门,说就在这里说吧。
刘英是村上少有的几个高中生,钢笔字写的漂亮,令江风刮目相看。她把手中的一个单子递给江风说,这是各小组推选出来的低保名单,你看看吧,如果没什么意见,你签个字,明天就开始公示。
村里新班子成立后,江风立即着手把雷黑子原先确定的低保名额都收了回来,要求各村民组根据实际情况推选,公示之后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再发放低保款。虽然是一件小事,却有效地树立了他在群众中的威信。村民纷纷说,这个江书记没有私心,我们观音台有希望了。
江风看到名单中有谢长志的名字,想起了自己宿舍梁上的那口棺材,就问刘英说,这个谢长志现在身体怎么样?
刘英说,身体还凑合,但是有时糊涂有时清醒。
江风抬头天色尚早,说这样吧,你带我去他家看看。
谢长志老人住的有点偏僻,出了村部大门,向南走过坡上的小道,在坡头南边的小山坳里,独门独户。江风和刘英一前一后走在阒无人迹的山道上,刘英给江风讲了谢长志的身世,说他是个老红军,腿受过伤,行动不便。二十年前,妻子带着女儿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过。谢长志一人过了二十年,这些年健康状况恶化,有点神智不清,生活几乎不能自理。
江风听了,心情比较压抑,说难道像他这样的也不符合低保指标?
刘英愤愤不平地说,雷黑子作为村长,最该吃低保的人他不给,反倒把低保指标都给了自己富得流油的兄弟们,真是坏透了良心,要我说,他是死有余辜。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坡顶。往西边天空一望,不禁齐齐地惊叹了一声。原来那西方的天空,尽是绛红色的晚霞,把连绵的群山都镀成了红色,仿佛一派童话世界。刚才还耀眼的太阳,这会竟像个小姑娘似的羞红了脸,收起了万道光芒,变得温柔无比。迎着落日,一双大雁伸着长长的脖子展翅飞翔,正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的意境。
两人不由得停住了脚步,都被大自然的神奇震撼了。江风说,记得上高中的时候,听语文老师朗诵的散文:一直往西走,你就会走到这里
刘英接过来说,没有哪里的黄昏比这里的黄昏更黄昏。
江风呀地一声惊叫,说刘英,你也知道这篇文章?
刘英的脸庞在晚霞里生动异常,说,你别忘了,你从青龙一高毕业,我也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应该都是李莘老师吧。
江风没想到刘英竟然是自己的校友,激动地差点拉了她的手,说太好了太好了,真没想到你还是我的师姐呢。
刘英眼睛的光芒忽然暗淡下来,伸手拽了一棵草梗放在嘴里咬着,说是啊,可惜我们的命运是多么的不同。
江风心里忽然升腾起一种别样的情绪,想说句什么话来安慰一下她,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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