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客栈里本来就不该有这等凄苦卑微的卖唱女。
琵琶女离开后不久,她原来入住的房间里便响起阴狠冷冽的声音。
“夫人,我和好珑都未曾跟修道者有过接触,对道术更是了解甚少。父亲说,道人的阴神不能在白天出壳,因此我才决定在明晨动手。夫人,你再仔细给我们讲一下先前你跟吕光争斗的情形。”秦骐凝神说着。
地涌夫人先前返回秦府时,带回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那个吕光,竟然还是一个练就阴神的道人!
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秦骐的心情久久无法镇定下来,他甚至看到父亲脸上的神色都有那么一刹那的呆愣。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朱温和秦骄会死在西陵郡城。
他对于吕光并无深如大海的仇恨,只因他对秦骄的死,内心深处还隐隐有着一丝欢喜。
少了一个兄弟与他争夺世子之位。
他当然很高兴。
但想起方才临出门前父亲的命令,他眼下也只能将吕光擒住,或杀死!
秦王令: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虽为人子,但秦骐也绝对不敢违逆统率十万精兵的秦山郡王。
地涌夫人的脸色很苍白,好像还未从先前那番激斗中缓过神来,她想起那道绽放在她脑海中的金色雷电,心底蓦然又生出无边恐惧,她脸上带着畏惧的神色,颤声道:“道术实在是可怕!瞬息之间,便能直击脑海念头。”
“夫人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吧?”叶好珑嗤笑道,“修道者的阴神,虚无缥缈,又非真刀明枪,并不能真正的伤害到他人身体,顶多是能使人心神昏沉罢了。”
地涌夫人冷笑道:“你懂什么?万物生灵,皆有念头,试问你若是没有了意识心念,又谈何能掌控肉身,去搏杀拼斗?那吕光此时还未修炼到借物显形的层次,便已有了这般恐怖的道术。你没经历过念头溃散的恐惧,当然体会不到道术的真正威力。”
“夫人修炼成妖,日深月久,自是见识不凡。好珑你要虚心接受,忘记父亲的叮咛嘱咐了?切莫大意!天亮后,那小子便不能阴神出壳,到时我们一击必杀。”秦骐冷冷地道。
叶好珑点点头,神情阴鸷地笑道:“表哥所言甚是。真没看出来,那小子竟会是一个修道者。当日他在西陵郡城时,我就觉得此子有些奇怪。若非我的身份在园中已被他识破,他也握有我的把柄。我真想将其带回百草园,让他被凌迟处死!”
三人在屋中窃窃私语,暗施阴谋,静等天亮。
……
琵琶女亦步亦趋的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
黎明将至,凉意忽起。
她前面的那人,只顾埋头走路。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跟随此人从客栈里出来。
她有些后悔,连带着脚步也慢了起来。
她最终站定在一处屋檐下。
“喂,大叔,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身前丈许处的那人,回过头来。
他果然是一个胡茬遍布下颌的大叔,他甚至都已有些苍老。
他身穿一件白色长袍,胸前衣襟处,绣着一艘红色的船。
船,栩栩如生,仿佛一叶飘荡在汪洋大海中的孤舟。
他只有那双眼睛还算尚且清明,他褶皱的脸上很脏,鞋上也尽是些污泥浊物。
但他的手却很白,白如冰雪。
他靠近琵琶女,伸手轻轻拍在她黑漆漆的脑袋上,温声细语的道:“你在害怕?”
“我不怕!只要能让我再也不弹那讨厌的琵琶曲,再也不走街串巷的卖唱,再也不用看人眼色行事。你带我去哪里都行!”琵琶女小脸紧绷,倔强的说道。
她说完,眼神中浮起一抹不舍,支支吾吾的继续说道:“我只是想回客栈,拿回我的琵琶。”
“你不是最讨厌弹琵琶吗?”白衣人好奇道。
琵琶女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趣,看来你真是一个苦命的人。我就帮你拿回琵琶。”良久之后,白衣人缓声说道。
“真的?”琵琶女眼神顿时明亮起来,但转而又迅速黯淡下去,她摇摇头道,“还是别去了,那几个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
“‘苦海阁’从不怕惹事,因为我们本来就是要铲尽天下不平事。”白衣人朗声笑道,说罢他转头向客栈走去。
琵琶女赶紧迈步跟上。
她歪着脑袋问道:“大叔,我还不知怎么称呼您呢?”
“你就叫我第二苦命人吧。”夜风呢喃,白衣人的声音也很低沉。
“第二苦命人?大叔你逗我,哪有人会叫这么怪异的名字。”琵琶女嘟着嘴道。
“身处苦海里的人,自然是叫苦命人。只因这世间总有人会比你过的更苦。”第二苦命人和颜悦色的解释道,“这真是我的名字。”
“我还是叫你大叔吧……”琵琶女俏脸上满是无奈的道。
……
富贵客栈此刻自然已没有了苦命的人。
但却有两个将要面对危机的人。
吕光当然不会等到天亮再离开客栈,他将方才神窍里消耗的念头,再度凝聚起来以后,便准备前去唤醒那三名身中迷药的外园弟子。
两扇闭合的房门缓缓张开。
叶好珑正站在院中,用锐利凶狠的眼神在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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