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于学堂内院离别,季向云所在的武学馆今日是在学堂后院的校场教授功夫,顾唯安也去了与文学馆一墙之隔的女苑,剩季扶华一人在文学馆后门听文师傅毫无激情的授课声发愁。
上学第一天就迟到,这不是明晃晃的点名靶子吗?
文师傅自称姓李,曾任太史令,现教授史学,讲起历史来头头是道。
原来学堂名为“至圣学堂”,本是本朝高祖未发迹之时就读的私学,也是高祖起家的根源地,古朴得像深山中的卧龙,深藏不露。
然如今的“至圣学堂”却不是原来的古旧私学,在两军交战中沦为无辜殃及的池鱼后,高祖不忍断了传承,重建之后只用于教养贵族子弟学识品德,并改名“至圣学堂”,意寓“教人成圣”。
可瞧这教室内要么睡倒一片,要么自说自话的众学子,哪有一点能担当高祖期望的样子?
季扶华听着台上讲史学的文师傅高谈阔论,埋头猫着腰从门后如老鼠一般窜了进去,速度极快,若无人出声,定是能顺利蒙混过关的。
可人算不如天算,猫着进门的季扶华被迫站直了身子,直视浑浊了双眼的老夫子的怒视,环视全场,要么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要么是胜券在握的得意自满。
季扶华抱拳,因气急咳嗽了数声,缓了些后沙哑问道,不卑不亢:“夫子,为何这全场都没瞧着我的位子?我可没叫我大哥来说过退学之事。”
李夫子本欲质问季扶华缘何来迟,反被季扶华先发制人问得一愣。台下满满当当的人,哪留得出一个空位。
他原也是在官场中打拼过的,不过是年纪大了致仕才来学堂教书,哪看不出这一帮子人心里面的算计。
可这些人个个家室不好惹,且不说安置在前排的六皇子顾唯业,就是后排的礼部侍郎二公子曹秦,他一个隐退的史官也是避之唯恐不及。
李夫子心知肚明,学堂里没有人瞧得起顾唯安,可他不能傻傻地跟着做一丘之貉。
顾唯安,虽然出身低微,没个正经身份,但好歹还流着皇家的血脉,保不齐那九五之尊什么时候想起这个被抛弃的儿子呢?
之前顾唯安可不会为这点事大动干戈,顶多自个哑巴吃黄连去库房再搬一套桌椅文具来,今日怎的就如此耐不住性子?这可就麻烦了。
本着和稀泥的宗旨,李夫子挑了里头他认为的,最像软柿子的一个:“路青云,你起来,顾唯安身子弱,你位置让给他,再去库房搬套桌椅去。”
路青云?听到前世老熟人的名字,季扶华挑了挑眉,顺着李夫子视线望去。
只见后排左侧的一个青衣少年颤巍巍站起,瞪了一眼抱胸而立的季扶华,薄唇嗫嚅着,又忍了下来乖乖地让出了位置,甩袖而去。
文学馆里霎时一阵哄笑,不知道是在笑顾唯安用别人用过的东西,还是笑路青云太听话。
季扶华脸不红气不喘地坐下,路青云的书还没合上,她拿起书向众人展示了一番,凝眸问李夫子:“夫子,课上喧哗该如何处罚?可以继续讲学了吗”
闻言众人好似是被同时按下暂停健般,瞬间嘘声停了下来,气氛有些冷,李夫子清咳一声:“今日课上喧哗,所有人都罚抄《庆书》第一卷三次。”
“是。”
异口同声的回答反而有些古怪。季扶华翻了一下第一卷,呵,好个和稀泥的老狐狸,第一卷才一页,这点惩罚对这些贵公子不痛不痒的,反正可以让小厮代抄。
可是她知道有一个人是例外的。
搬动桌椅磨地的擦擦声被朗朗书声掩盖,少年的倔强和尊严被无情地踩在脚下,他将没有一丝瑕疵的新书立起,自个头躲在书后愤恨地盯着季扶华的方向,不期然地,与有所感应的某人视线交汇,又不服气地回头生闷气。
季扶华也不计较,学着他趴在书后沉思着。
前世,无亲无故的路青云靠着入赘宰相府一路平步青云,最后帮着顾唯丰登上皇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铲除自己的老丈人一家,第二件事就是以莫须有的罪名抓了顾唯安折磨。
她那时挺纳闷的,顾唯安一个自从离开学堂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知道在家里气他们兄妹的清闲人,怎么惹了这号厉害人物?原来过节是在这里结下的。
后来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顾唯安竟然被折磨了一个月后就送回了季府?还附带上好膏药和补品?甚至活到寿终正寝?
她临死都不知道顾唯安使了什么通天的手段让这出了名的酷吏放过自己,毕竟当时这跟她也没什么值得深究的利害关系。
只是如今既然是她成了顾唯安,还好死不死又跟路青云结下梁子,虽然是被迫的,但这人明显记恨上她了。
要是路青云哪一日不得劲了,使了什么阴私法子想置她于死地,她可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既然顾唯安有保命的手段,那告诉她保护保护他自己也不过分吧。
季扶华这边正想着,顾唯安那头正学着女工,穿针引线时不经意戳破了指尖,血滴子染红了藕色的绣布,身旁看着的李女官皱了皱眉,又接着去看下一个了。
是季扶华这个傻子想他了么?系统开的心灵感应权限真不好用。
顾唯安随手将绣布放在桌上,抬眸望向文学馆的方向,意味不明。
“季妹妹,这才绣了不到半盏茶,可不能放弃哦。”
顾唯安瞟了一眼身旁娇小玲珑的白衣女子,笑的温柔无害,却恰好引来了最恨半途而废的李女官一记眼刀,剜在了顾唯安身上。
哦,对了,他身边还有一个不省心的令如霜呢。
在众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凑上前来,非奸即盗。他不介意跟她背后的人玩玩。
“的确是不熟练,女官大人说了这一幅绣不好不给吃饭的,令姐姐宅心仁厚,带带我呗。”
季扶华的声线实在是很适合装纯真,顾唯安一边弯起桃花眼说着,一边晃着令如霜正拿着针线灵活穿梭着的纤纤玉手。
巧了,绣好的鸳鸯眼睛被戳了个孔子,小虽小,但逃不过李女官的法眼。
无视令如霜黑的滴出墨水的脸,顾唯安掐着哭腔:“如霜姐姐,你也绣错了呢,都是扶华的错……”
在场众女:她们熟悉的季扶华是被人调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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