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短暂,从满城浅绿到处处深绿,葱翠妖娆不由分说的覆盖和装点了这个北国的都市,也就匆匆十来天半个月光景。
这天,朱小姐对接的那个摇摇欲坠的客户,点名让白芷去他们公司开会,于是蒋思顿带着朱小姐和白芷一起打车过去。
这个客户在城郊盘下一大片工业园作为办公地,气势很是恢弘,只是交通不便,开完一整天会下来,再长途跋涉回到市区CBD,大家都很疲惫,快到公司时,朱小姐提议要不就不回公司了,就近找个餐厅吃饭,然后直接下班回家算了。
蒋思顿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于是他们找了一个临水而立的别致的西餐厅,据说还是个著名的打卡点。拾阶而上,来到二层,一看果然这里衣香鬓影、幽香阵阵,不少肤色各异、西装革履的青年才俊,操着各种不同语言娓娓而谈,不时爆发出一阵阵欢笑。
朱小姐选了一个露台上的位置,甫一落座,就看了看手机,然后说家里有点事先离开了。
于是蒋思顿和白芷坐下来,准备开始点餐。
这个楼台上有个铁艺阑干,但是目前是看不出栏杆的花纹了——已经被层层叠叠的葱翠盖满了,其间间或露出几颗淡色花朵,若影若现的探出脑袋。
露台往外看去,是一片淼淼的水域,这是在市中心,虽然只是个湖的面积,但是被取了个“海”的名字。水中央有点点几处岛屿,此时也是被一片浓绿笼罩,倒映在水中,亦成为一景。
环境很赞,景色很美,白芷却并没有心思去欣赏,也没法放松。虽然现在是在吃饭,但因还和上级一起,也就算是还没下班,这个职场饭局,也同样是工作的一环。
蒋思顿一片威严的神色,同时一脸居高临下的傲慢。
惜字如金的问她想吃什么,白芷本来想开个玩笑说,既然老大请客,我就拣贵的点啦,但一看他的脸色,话到嘴边又压了下去。
正看着菜单,蒋思顿又似闲聊、又似问询的说,“你在家自己做饭吗?”
白芷随口说:“很少做,一般都是餐厅吃。”
蒋思顿顿了顿,说:“顿顿都在餐厅吃,不卫生吧,那个味精,地沟油...还是得自己学着做呀。而且,也不是每餐都能在这种规格的餐厅吃的吧。”
白芷应了一声说是。
蒋思顿又说:“你不学做饭,也不考虑找男朋友结婚?”
白芷皱了皱眉头,心想怎么又是这个话题,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但是没让不耐烦流露出来,说:“嗯,目前以工作为重,搞事业要紧。”
蒋思顿皱了皱眉头,一阵烦躁:“你搞事业?你每天打扮成...”说到这儿,心想还是别激化矛盾,改口说:“你再晃几年,小心到时候成为剩女。”
又是“剩女”,白芷感觉像是紧箍咒戴在了头上。
“我们之前也有女同事,年轻时不专心找对象,四处...后来,一把年纪也还没结婚。”蒋思顿看“药”力不够,持续絮絮叨叨的。
“剩女怎么了?我认为女性有资格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白芷和蒋思顿都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原来竟然是——韩安瑞。
韩安瑞说他们家就在附近,今天是出来吃饭,正好看到他们,就预备过来打个招呼。
既然是同事正好撞上了,白芷连忙让服务员让添了一套餐具,招呼韩安瑞也坐了下来。
大家点好餐,为了缓和气氛,白芷扯些别的话题彼此寒暄了几句,等餐端上来,白芷发现原本每人都应有一个配汤——西式蛤蜊浓汤,但唯独她的没有端上来。于是她笑着说:“服务员好偏心,就不给我上汤”,转脸准备呼叫服务员。
蒋思顿看到这里,于是抢着说,“先别麻烦了,喝我的吧,我的没动。”然后把自己的汤朝白芷推过来。
“喝我的。”韩安瑞眼疾手快,把自己的汤推到了白芷跟前,碗碟撞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白芷举起的勺子,在空中停滞了一阵儿,扭头惊讶的看了看韩安瑞,只见他一双大眼睛盯着蒋思顿,眼里透出冷傲的光,宛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剑。
这是一种她从没见过的眼神,惊呆了她,也刷新了白芷对他的印象。
隐隐有兵戈之声,从空气中传来。
白芷心底却泛起一丝甜,嘴角边噙着一朵笑,最终把勺子落到韩安瑞推过来的汤盏里。
在小的时候,白芷可不像如今这般柔弱,也是爬墙上树的假小子一般的闹腾。
因为父母工作繁忙,4、5岁光景,白芷就被送到很远的爷爷奶奶家寄养了一年,爷爷奶奶和大伯家住的很近,一碗汤的距离。所以白芷也基本上是混在大伯家的哥哥姐姐之间。
哥哥姐姐要上学,白芷一个小孩子在家实在无聊,也吵吵闹闹着要跟去学校。没办法他们就把白芷也带到课堂上,藏在最后一排课桌后面。
但她实在是个不老实的,老师上课提问,看没人应声,她居然冒出来举手要站起来回答...
长两岁的哥哥没辙了,于是把她交给了四年级的姐姐。
于是白芷安分了几天,因课是基本听不懂的,躲在课桌底下不知道在干嘛。姐姐和同桌看她听话,也不断的把零食伸过去递给她吃。
安静的课堂,酷嗤酷嗤的声响,加上姐姐和同桌飘忽游弋的眼神和奇怪的小动作......
好在,白芷很快就到上学的年纪了。
白芷的爸爸正好刚调入当地政府部门,于是就顺理成章的把白芷送到了当地一个百年历史的重点小学,据说小学门口原来还有一座“状元桥”。多少年的变迁,让这座桥早已不见踪影,但还是留存在市民间口口相传的记忆里。
不知是为什么,也许是没有打招呼送礼,也许是新转来的缘故,入学考试第五名的白芷被班主任安排到最后一排,和一个成绩排名倒数第一的爱打架的小混混做同桌。
从小被哥哥姐姐和爷爷奶奶千宠万爱、捧在手心里着长大的白芷被姐姐嘲笑了:“在家是个小霸王,到了学校、到了外面就是个小怂逼。”
哪受得了这种揶揄,白芷开始挂彩回家。
爸爸看到白芷手背上的似乎被针刺过的血珠子凝结成的疤痕,炸了,立马跑到学校去找了校长。哦对了,白芷爸爸和这个重点小学的校长是发小儿。
于是这个重点小学年年被评为优秀教师的班主任从此恨毒了白芷。她在学校的日子变得非常不好过,即使成绩好,也不被老师和同学接纳欢迎,心情一燥,成绩开始断崖式下降。
小孩子哪懂什么是非曲直,哪懂什么社会的错综复杂、人心叵测,只有最简单极致的喜恶、冷暖和爱恨。
随着清高的老师的喜好,作为一个小孩子的白芷,也开始极度的憎恶起权势来。
所以此时看到韩安瑞的同款的凌霜傲雪、无所畏忌的眼神,砰然就心动了,像是在心底猛然炸开了一簇簇色彩艳丽的花,红得耀眼,美得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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