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冯若兰要给妹妹若曦做簪花了。几位堂姐说不行了,眼睛看不清了,先把东西收起来,明天再接着做。
冯若兰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刚刚落山,天色柔亮。再看几位堂姐,冯若兰摇头叹息,堂姐们也是患上了夜盲症。其实从那两个夜晚赶制手雷备战的时候,冯若兰就已经发现他们家族中人以及杏花村很多村民都有夜盲症这个问题了。
冯若兰回到家,把给家人做的香囊都拿了出来分赠给大家。冯佳越和刘氏得了香包后很感动,这是女儿对他们的一片孝心。冯若曦在若兰拿出兔子香囊的那一刻惊喜地叫了起来。
刘氏看到兔子香囊后也十分惊讶,她不相信这兔子香囊是出自若兰之手。这兔子香囊做工细致,构思精巧,怎会是若兰一个十岁小女孩能做出来的呢?刘氏想起以前她只教若兰缝补衣服,若兰拿针时还很笨拙,经常被她嫌弃,现在怎么可能缝制出如此复杂、精致,又美观的香囊呢?
冯若兰以前常跟三伯家的初宇哥走街串巷卖货,她向娘解释说她在外面见过别人这样做,别人也曾指点过她。
冯若兰觉得每次向别人解释,都是很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以前的她从不撒谎,在她的认知里,撒谎是非常不好的事情,她很反感、鄙视这种行为。可现在,她要忍受着道德的谴责和心理上的折磨,编造一个接一个的谎言出来以打消别人的疑惑。
冯佳越笑眯眯地注视着长女,心里很高兴。长女的本事大着呢,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有长女若兰在,他就觉得家族兴盛的路便不寂寞了,好走了。
冯佳越温和地问:“兰儿,你的香囊呢?拿出来让爹看看。”
呃……忘了。冯若兰一拍脑门,居然忘了给自己做香囊了。看到冯若兰那呆愣的模样,大家都笑了。
冯若兰对妹妹说:“阿姊承诺给你的簪花还没做好呢。今天晚上,点着灯给你做,明天准让你有花戴。”
“谢谢阿姊,我爱阿姊”冯若曦说着抱住了冯若兰的脖子,在她的脸上香了一下。
刘氏去点上了油灯来,说:“兰儿,你就先在这屋做吧,娘也看看你的手艺。一会儿曦儿要是困了,娘去带她睡觉。”
冯若兰答应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冯若曦先叫了起来:“我不睡,我不睡,我要等阿姊给我把花做好了再睡。”
“好好好,你个磨人精。”刘氏无奈地说。
夜籁人静,啾啾虫鸣。烛火摇曳下,冯佳越在看书,冯若兰在做簪花,刘氏和冯若曦在一旁看着冯若兰做簪花。
刘氏看出来了,女儿的手的确很巧。她拿针的手很灵活,缝纫的技术很娴熟,像个浸淫绣工多年的绣娘。她做的簪花不艳俗,朴素典雅,很有创意。她胸有成竹,下针如有神,一针一线都仿佛有了灵性,提前自己找准了下针的地方,准确、流畅地穿来穿去。
她还从没教过女儿做针线活呢,她竟然自己就学会了这一手好技艺,真是天生手巧,聪颖非常。
冯若曦看着看着眼皮就重了起来,终于倒在娘怀里睡着了。刘氏叫醒她,把她带去别处睡觉。
刘氏走后冯佳越说:“兰儿,你今天只顾着做香囊和簪花,都没时间给爹上课了。这样可不行啊。”
冯若兰想了想说:“爹,这制作香料、香囊、簪花也是一种文化。你没看谢侯爷身上戴着一个非常精致的香囊吗?五柳先生的衣服上也有熏香的气味。这说明香薰已是渗入贵族阶层的日常生活中了。那在这一方面,我们家族怎能落后呢?”
“你要教我熏香和做簪花的技术吗?”冯佳越不可思议地问,“……我们乡下有名贵的香料吗?我何必在这方面和别人攀比?”
冯若兰耐心地解释说:“爹,这不是攀比。我的意思是我们要有能融入他们那个阶层的文化知识,而且最好有能力在这方面懂得比他们多,做得比他们更出色,这样才不至于被任何人看轻。”
冯佳越想起年轻时也被人笑话不熏香,说他像山野樵夫。
冯佳越还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件事,那时去潍城赴考的他在同期科考的学子中颇具才名,常被邀请参加诗画雅会。可是在一次会上,他却出丑了。
在诗画雅会上一位学子拿出了一方名贵的砚台和墨条给他使用,请他画图作诗。他明知那位学子心胸狭隘,不怀好意,可他却不知那学子想怎么让他出丑。
他用那学子提供的墨来作画,可却研不开他提供的墨,惹得一群学子们哈哈大笑。那学子上来先嘲讽了他没有见识,不懂这种名贵墨配合名砚的使用方法。然后在众人面前亲自示范,教他使用。
他以为这就完了,没有,从那学子嘲讽的眼神中他看出来了还有后招在等着他,果然一开始下笔作画,那墨就晕染了纸张,使他弄废了一张纸,无法作画。
像这样跟名门贵子们格格不入的事情还有很多。那些名门贵子们总是嘲讽他们这些寒门学子没有见识,看不起他们。名门贵子们在面对他们这些寒门学子时总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寒门学子就算是学业有成,家庭骤富,也很难融入他们。究其原因,是因为名门贵子们觉得自己和自己家族掌握这世界上最尖端的文化和资源。
冯若兰继续说:“香料的种类很多,制作之法也有很多,不讲究的人可以用来附庸风雅,讲究的人可以要求极致。什么是名贵香料呢?人无我有,人有我精,就很名贵。只要我们掌握着制造香料最高明的技术,何愁人不向我?”
冯佳越点了点头说:“言之有理。”
“我今天就制作了两种香料,咱家人用的都是适合孕妇的,清新淡雅,暗香浮动,有凝神静气功用的香料。堂姐们做的都是香味比较浓郁,能消除异味,驱除蚊虫,能使人心情旷达的香料。这两种香料二伯都很感兴趣,将其记载了下来。”
冯佳越说:“你二伯喜爱钻研医药,却无名师教导,也许掌握香料制作,会让他另辟一条蹊径。不管怎样,这香料以及这簪花的制作,还有你别致的缝纫技术,和奇巧的创意都能助我家族兴旺,刚才是为父狭隘了,为父愿意听你讲这方面的知识。”
冯若兰笑了。
冯佳越说:“先别急开讲,为父还有一事要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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