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拖着疲惫的身子,颤巍巍地行礼说到,起身,又道:“殿下已无大碍,娘娘保重凤体要紧。”
“多谢帝师,大人恩情,本宫铭记。”帝师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摆手说道:“娘娘严重了,老夫应该的。”
陈皇后急与想要去看太子的情况,便也没有再和帝师多加寒暄,对东宫的守卫嘱咐道:“来人,备软轿,送送帝师。”
一代帝师,就这样被东宫的轿子送出东宫,出了皇城。
从黎明出宫,到天色见白。轿子仍然未能抵达帝师府邸,而轿中人,却不知在何时,已坐化升天。
帝师归天,岳帝哀叹惋惜,亲自前往吊唁。刚苏醒的太子殿下闻讯,伤心过度,气血翻涌,染红了灵堂。
岳帝感念帝师的恩情,以王侯之礼葬于皇陵。帝师无后,太子扶灵,天下皆感其情深义重。
此后不久,太子伤愈,入朝议事,做派更先沉稳睿智,岳帝老怀欣慰。
这一日,处理完政务的闻人勋问身边的亲信:“津州可以书信送回?”
这名亲信是闻人勋的贴身侍卫,名叫仇染,也是他将重伤的闻人勋从辞海镇接出,他躬身回道:“回殿下,未曾。”
闻人勋折信的手一顿,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不耐。
仇染不解,他从未听说殿下对唐家小姐有过情意,却不知为何,每个一段时间,就要往津州去一分书信。哪怕没有收到过一份回信,他都是多年不曾间断。
“老三最近如何?”
“回殿下,宁王和宁王妃除了前日陪太后去了一趟香山寺外,再无外出,无异常。”仇染如实相告。
“无异常?半年不出府门一步,阿染,你觉得正常吗?”闻人勋看向仇染,眼中多了一丝阴鸷。
“属下知罪,这就去查。”仇染自知失察,躬身请罪。
“罢了,我只有安排。”闻人勋摆摆手,示意他不比再去。但是仇染知道,同样的错,殿下是不会允许他们犯第二次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似乎整个天下的风向都在悄然无声息地变化着。京城的风,比之五年前,强劲了一些,却也没有吹起淹死人的大浪。
康王府,南宫芷依然是那副银质的面具贴在脸上,正立在一处亭子里作画。亭前的空地上,落地的桃花将这方地铺成了粉色,像极了豆蔻少女娇羞的容颜。
第五茗看着她画上的女子,笑着打趣:“少主,又思春呢?”
南宫芷白了他一眼,鄙夷地说:“像小师叔这种只知道舞动弄棒之人,岂能明白这相思意的美妙。”言语间尽是少年老成的姿态。
“说不过你。不过,宗主让我告诉你,无常馆开堂之前,少主你必须赶回去。”
南宫芷听着就兴奋,他丢了笔,拿起画吹干上面的墨迹。如待珍宝一般,端详着上面的人儿,眼睛的柔情怎么都遮不住。
“小师叔放心,不用等到那时候。本少主打算明日启程南下,至于小师叔,就委屈你在这京城多待些时日了。”
第五茗还怕他不答应呢,没想到他应得这般爽快,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不由问道:“为何要提前南下,可是有其他事?”
“嗯,有事,天大的事。”南宫芷继续吹着画上的墨迹,笑的得意。用这种表情说出来,实在难以让人相信他有什么天大的事。
第五茗蹙眉,想着可能的事。再看到南宫芷那不怀好意地笑,他顿时就明白了。
少主除了他家媳妇,还能有什么大事。不由挖苦他:“少主啊,你说你这一头热个什么劲,指不定人家姑娘早就不记得你这个人了呢。”第五茗越说越来劲,开始给南宫芷分析。
“你入京已有三年了吧,但是呢,你没有给人去过只言片语,也不见人给你一字半句吧。还有啊,你家媳妇那时候才九岁吧,虽说也懂情事,可万一星月宫有小伙子呢,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难保有人别出心裁,陪伴左右,既知冷暖,又解孤独。难保人小姑娘动了心,生了情。对吧,太有可能了。”
“净瞎说,我媳妇才不是那种人呢。”南宫芷打断了第五茗的喋喋不休。话虽如此说,但是南宫芷的心里却也是被第五茗的话给影响了。
仔细将画收起,带回房中。这已经是他这三年来画的第几张了,他已经记不清了。
此时的南宫芷有几分懊恼,他怎么就没想到给媳妇写信呢?失策啊失策。想着想着,心思越发急切了,恨不得立刻马上出现在他家媳妇的面前。
晚些时候,第五茗本欲喊他去用完膳,结果就看到南宫芷在收拾行囊。
说是收拾行囊,不如说是在收拾画。他将这些年画过的唐苑悉数装进匣子里,外面用油纸布包裹的严严实实。
“少主,你这是?”
“再见了,小师叔。”
“哎,少主你等等。”
“干嘛?舍不得本少主?”
第五茗黑脸,他问:“你就这样走了?”不去前院道个别?
“我不这样走怎么走?小师叔背我走?哈哈哈。”南宫芷说着,身影已然消失在这康王府,没入夜色中,不知去向。
第五茗无奈摇头,心想,一个两个,都是个不省心的。
康王府前院,一白衣少年坐在院中发呆。面朝南宫芷消失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良久,轻轻呢喃一句:“保重!”
而此时的星月宫,格外安静。南宫序途径琼华殿,听着里面不住的喷嚏声,关切地询问:“阿苑,可是身体不适?”
唐苑揉揉发红的鼻子,打开常开的那扇窗,对着外面的身影笑道:“师父,没有的。大概是下午跟师叔们在这院子里切磋,被花粉呛到了。阿嚏~阿嚏~阿嚏!”
见她如此,南宫序轻笑说道:“无事就好,早些休息。”
“是,师父。”
话落,窗户重新合上,遮住了窥进寝殿的月华,许她一夜无梦。
那厢,夜色正浓,一人一马疾驰在南下的官道上,惊起一阵有一阵的夜莺。
急促的打马声,诉说着马上之人迫切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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