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三章 筹谋(二)(1 / 1)啁啾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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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现在斥责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坐下来好好商谈怎么应对才是正理!不过既然问了,我也不是不可以告诉您!我爹的学生刚从京城过来,他带来的消息!”如果不把消息来源说清楚,史师爷一定不会相信,只会骂她信口雌黄。

史师爷连忙追问,“谁,茂林学子?什么身份?”

“工部侍郎嫡孙许至阳是也。”史秸不愿在身份话题上多说,“大伯,有门道的官员大约都知道严大人已逝祖母是史家抚养大的老姑奶奶。凭这点关系,我们家总不至于败落太快。人家看在严大人面上,再怎样也不敢明晃晃地欺负到史家头上。可如今他自身难保,我们再不另想出路,危也!

这次的巡查御史范伟是皇帝儿时的授业恩师,得他信重比严正还甚,乃名副其实的皇帝党!这样的人物,如果能交好那一切问题便将迎刃而解。不若趁皇帝改革吏治的契机,您搜罗证据,悄悄跟范伟上书一回,就算不给您个举报之功,也在他心中挂了个名儿。直隶紧挨京城,杀鸡给猴看的上佳之选。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直隶此次必然会因为官吏大整治而折损众多官员。巨大的缺口还不得需要人力填补,您是进士出身,又有资历,必然鹤立鸡群。再借举报之功,天时地利人和,还怕不一举升迁!”

一席话说得史师爷目瞪口呆。他知道这个小侄女天生早慧,但也不至于这么早慧,连他都不知道的东西,她居然能知道,还分析得头头是道。

可他连震惊都来不及了,实则史秸话语中的逻辑关系让人无法辩驳,下意识就信了一分。

但他说什么都不相信史秸会懂这些,“你怎么知道皇帝要改革吏治?这样机密大事就是直隶知府也无从得知,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娘子,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消息?也是那个许至阳说的?即便是他说的,又怎么能让人深信?黄口小儿哪里听了一耳朵故事,就出来乱说一气,你不懂官场人事,就误以为真!难道我就会信你这些胡言乱语?”

如果真的不信,就不会拿到嘴上说了。

“这可不是出自许至阳之口,而是我凭经验和消息,分析出来的!大伯可知,朝中老臣几乎全军覆没,恩科扩招在即?前者失人,后者补人,大换血液,这不是应该有的循环吗?而大佬都倒了,地方的虾米跑得脱?各种迹象都表明皇帝这次是下定决心改变吏治,必要做出一番成绩才是!趁此机会,力陈利弊,上书表奏,将那群贪官污吏拉下马来!立此大功,又有资历有功绩,周边县城补缺,还不轮到您?”

史师爷胸口憋了一口浓浓浊气,史秸说的他虽一字不信,可又忍不住心头怦怦直跳。如果、如果身份往上提一提,现在尴尬的处境何愁是问题,未来势必会变幻一番天地!

“你小孩子家不懂,纯粹异想天开!我在少年时和你一样,也有一股意气,恨不得将全天下玩弄在股掌之间。可现实是,我不得不当一个畏首畏尾的失败者。须知一旦失败,全家人性命难保……你祖母就是生死教训!”

史秸苦口婆心地道,“大伯,那您觉得不破釜沉舟,我们家又有好日子过吗?群狼环伺,虎视眈眈,但凡软弱些,立马就被啃得连渣滓都不剩。您的人脉关系,生意往来,身家财产,一切都将会因为被挤兑出官场而败落,运气好做个富家翁,运气差可能只有过看人眼色的庶民生活!”

史二爷吐出一口浊气,“为了你这几百两银子,将全家身家搭上,如果是你,你觉得值得?”

“大伯啊大伯,如果爷爷当初似您这般左右逢源,哪个都不想得罪,尸位素餐的话,恐怕我们家连今日光景都没有。您可知这次诸王内斗,砍了多少颗御史头颅,这些大人又是附庸在谁名下?”

史师爷辩驳道,“御史是纯臣,即便留在朝堂,也绝不至于附庸谁!”

“这句话你可就说错了!史忠,枉你在外头八面玲珑心里深沉,敏锐性却连个待字闺中的丫头都不如!”说着,史老太爷走了进来。

史师爷面色郁郁,盯着老太爷有何下文。

史老太爷让史秸起身,“你来说说,为何会砍了头颅?我平时只与你说奇文轶事从不涉及官场倾轧,你怎么知道这些?”

史秸行了礼起身,道:“判断出来的。我自小在爷爷身边长大,很是知晓您的性格不是那种冲动易怒型。朝堂沉疴多年,皇帝出巡从开朝就有,您要上奏折早上了,轮不到那个时候!分明是平和时期,却生出一番惊天动地,祖父绝不是那种没有谋算的人,必然有一番缘故。而原因已然明了,御史同皇子结党营私各自为营,皇帝严惩下来,让整个御史团队几乎全军覆没。规模那样浩大,可见当初诸王拉拢朝臣包括御史在内的决心。如果爷爷当初不及时抽身离去,现在的他们就是我们的下场!体体面面地告老还乡和抄家流放孰好孰坏,还不一目了然?”

史师爷眼睛赫然睁大,想也不想张嘴便反驳,“不可能!分明是……图那点名声!”

难道不是父亲贪图青史留名,惹恼皇帝,这才致使母亲惊惧忧怕而死……如果这样,这些年对父亲的怨恨,岂不是错了?

史秸道:“全身而退岂是那般容易!和皇家耍心眼,能叫旁人知晓?彼此心照不宣尔,便是连枕边人也不敢直言告诉。爷爷当年既然没有留后路的举动,充分证明他有十足把握!祖母之死有惊惧的原因,何尝不是本来身体不好?当年她的身体状况一直是强弩之末,朝堂变故只是她身故的诱因而已。大伯一直对爷爷心存怨怼,可祖父何尝不是为了全家着想?”

史老太爷稀罕地看着史秸,“小家伙,告诉我,这些全都是你自己想的,不是你爹在家胡诌叫你听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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