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的身份,注定娶不到好女人,交不到好朋友。也就许坤、荣十八这些没王法的纨绔子弟,才肯跟冯大结交。
许坤难得正经一回,“我最近在家中背书,居然还得了那么点趣儿,说不准明年就能弄个秀才当当。你呢,可还成日玩乐不思进取?若有点图谋心,不防弄点事做,省得人总瞧不起我们这帮名人。他日咱要是混出点名堂,好叫那起说嘴的自打自脸。玩乐一场不负人生,却总堕落着,反叫小人钻了空子。”
冯大道:“吏部尚书得个申戒,曹大壮老子下狱,他本人发回原籍,还不足以平愤?”
许坤给了冯大一个眼神,“申戒?仇已结下,大树不倒,以后焉能安生?”
冯大机警地查巡了一遍房舍周围,低声道:“你是想捋了他?”
“当然。三年一考评,有了申戒,再活动活动,他那位置也是能挪挪的。底下侍郎年富力强,虎视眈眈,换上去大家都得偿所愿。”
“你来找我,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冯大沉吟了下,“行,我叫我爹使把劲儿!”
许坤拍拍冯大,“谢了,哥哥!”
家中,许侍郎和许去病议定好怎么给吏部尚书使绊子后,不由就为家族前途忧愁起来。
许侍郎今年七十有四,说人家吏部尚书年纪老迈,他自己的年岁也不轻了。朝廷重老臣,他再在这个位置上待十年是没有问题,可就怕寿数有限,死在了任上就难为。家中后人资质平庸,老家暂还没发掘出个能人,前浪力气耗尽,后浪无以为继,许家恐怕就要回归到普通书香人家之列了。
许去病却比许侍郎会想些,“爹当年侥幸入仕,延续了家族几十年荣光,很对得起祖宗了。何必多想,大不了解甲归田,回老家种地去。”
许侍郎平生第一得意就是干倒了状元,他入仕途,人归山野。
“哼哼,我回家是告老还乡,却比那起眼高手低的荣光!”
父子间私下总会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许去病笑道:“当然。伯伯空有一腔子天书学问,哪及父亲的实干精神。”
第二日,本想趁机出来玩耍的许坤被拘在老母亲身边,哪里都去不得。
得冯大提点,许坤对女人那档子事儿格外敏感起来。烧香拜佛完,碰上另一家老老小小的女眷,两家人寒暄一番,然后坐到一起吃素点心时,许坤内心居然一片宁静。
“妹妹,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姑娘!大姑娘打理得一手好庶务,几百口人的家族都管理得井井有条。哪像我家混小子,除了武功好一点外,别的一点优点没有。”郭氏拉着明家大姑娘的手,那是赞不绝口,“温柔端庄,懂事贞静,堪称我平生所见第一。”
明家夫人笑道:“在家混管着几个下人罢了,哪有姐姐说得那么好。不过我家姑娘性格当真是极好的,她是家中老大,将弟弟妹妹们个个都教得好,一家子和睦亲香,让我少操了不少心。”
郭氏就更满意了,她理想中的儿媳妇可不就是这种家世好能力卓越并且大度的好姑娘。
见许坤老实地低着头,平时的机灵劲儿全没了,吩咐道:“坤儿,长辈们自在说说话,你带着明家姊妹一同出去逛逛。这里都闻着梅香了,便去赏赏花吧。”
许坤掰手指算了算,回来之后他妈到底让他带了几个女人逛来着?十个?八个?二十个?
明大姑娘看了一眼母亲,后者点了个头,她这才领着弟妹们和许坤一同走了出去。
明大姑娘无论是风姿仪态还是从容度,都像大姐姐领着一群小萝卜头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违和。
明夫人还是觉得不太合适,“郭姐姐,年岁上差着太多了,还是罢了吧。”
郭氏连忙道:“不差不差,刚刚好。我比我家老爷也大着四岁呢,如今还不是夫妻和睦,子孙绕膝。女子大些有大些的好处,头一条就是管得住丈夫。你看满京城里,谁敢对丈夫说一不二?我敢!你家姑娘看着比我还能干些,定是统领全家的好手。”
这是进门就当家做主的意思。
明夫人心里哪怕嫌弃郭氏河东狮的诨名,可也禁不住有了点心动。
许坤听了这一耳朵,差点没被口水呛着。搞了半天,不是脸蛋羞红的小妹儿,而是镇定自若的大姐啊。看她那举重若轻的样子,要不是梳了未婚少女的发式,他都以为这是孩子他妈呢。
许坤腹诽,他娘到底是要给他找媳妇还是找老妈啊?
明大姑娘挥手让弟弟妹妹们去赏花,自己则大大方方留下来和许坤说话,“好了,没人了。许小公子,请问你对我印象如何?”
许坤那口口水咕咚一声呛进了喉管,还克制着不敢明着咳嗽出来,不由憋得脸都红了。
“我今年十九翻年便二十了,再不成亲就会耽误弟妹婚事。你要是不嫌弃我比你大,觉得我们合适的话,我就跟我娘说同意了。要是你有其他想法,趁早表明,两家分开,还是和气。”
尼玛冯大口中小娘子害羞腼腆难道是假的吗,怎么他遇到的一个比一个彪悍奇葩?
明大姑娘见许坤脸红不说话,以为他羞涩呢,不由偏头奇怪地道:“你怎么不说话?是没跟姑娘私下讲过话吗?难道你不是胡同大街上的许九霸?”
许坤磨牙,冯大说他是童子鸡,这个说他没胆子同姑娘讲话,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明大姑娘是个贴心的好姑娘,立马换成知心大姐姐的语气,“许家弟弟,那你愿意么?愿意就点个头,回去我好回复母亲。”
他许坤顶头有八个亲姐姐和无数个堂姐表姐,这辈子都不想再找姐姐了!
一脚踹翻路边倒霉的红梅树,“您寻下家儿吧!”怒气冲冲地跑了。
接二连三地塞姑娘给他,老娘到底是要干什么,想孙子想疯了吗?
明大姑娘莫名其妙地耸耸肩,得,这个又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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