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峥怔了一下。柳烟笑道:“张管事刚才说话有些得罪人,这会子可别给经承添堵了,还是我来送吧。青函你扶老爷回房去。刘经承,晚上不便惊动府上其他人,还要委屈您从后门出去。”
刘峥道:“好说。”瞥了一眼青函,见她表情木然,也不瞧自己一眼,只是扶着杜员外。
柳烟拿过一盏灯笼,引着刘峥沿着花园小道蜿蜒而行。不一会就到了后门。
柳烟正要开门,突然转头道:“经承没有什么话要问我么?”
刘峥道:“有什么好问的?倒是你特意要送我出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
柳烟笑了笑,道:“经承是聪明人。本来有些事我是不好多说的,不过青函是我的好姊妹,我不想看着她被你误会。”
刘峥道:“误会?我和她好象没什么误会。”
柳烟道:“刚才你三番五次话中带刺,以为我听不出来么?”
刘峥道:“在地窖里,她可是亲口承认当初是被你们派来探听消息的。”
柳烟道:“没错,我们夫人知道你对青函有几分意思,所以那天你来找那个家丁以后,确实是让青函去找你探探口风。青函后来也把从你那听到的报知了夫人。不过,我后来也私下跟夫人说,青函这个丫头原先是对刘经承没什么好感,可是自从哪晚山上的事情后,好象对你的观感有了很大改变,我和她是自小一起的姊妹,她的心思岂能瞒得住我?于是夫人说,青函这丫头性情太过质朴,若真是对刘经承动了心思,怕是反过来还要被利用。”
刘峥想起自己还曾要求青函留意府上人的举动,正是被杜夫人所料中,不由脸上一热,道:“那个张管事明明说你们夫人料到我今晚会来,这又是怎么回事?”
柳烟又道:“我不知道青函白天跟你说了什么。我只是听了夫人的话后,这些天多加留意青函。今晚我见她一个人从荣伯的房间里出来,神秘兮兮的,后来我就悄悄报知了夫人。夫人就猜是她趁荣伯睡着后,偷了地窖的钥匙,可能晚上就会带你下地窖去。于是我晚上假装睡着,看青函半夜悄悄起身,我便跟着她,果然见她开了后门,把你带进来了。后边的事你都知道了。”
刘峥道:“你们夫人也知道那几个家丁的事?”
柳烟道:“我们夫人老爷相濡以沫,风风雨雨都是一块过来的。家里有什么事又岂会瞒着她?”
刘峥冷冷道:“嗯,谢谢你替你的好姊妹说情。”说完拉开门栓,打开后门,走了出去。
柳烟在后边叫了声:“喂!”
刘峥转过头来,柳烟道:“我可不是替她说情,是抱不平!咱们都利用了青函,算是扯平了。不过你那么说她真是不该。你该怎么做,自己也好好惦量惦量罢。”说着衽了一礼,关上了门。
刘峥呆呆站在黑夜中,缓缓走回私塾,一时心绪纷乱,又为误会青函而后悔,又想起杜员外所述的种种往事,更是难以平静。
不觉间已到了村子里,黑夜中周围一片静谧,一栋栋村屋静静耸立。
刘峥正心不在焉的走着,突觉身后似有轻微的脚步声,他猛一回头,只见一栋屋角闪过一片白影,瞬间不见。
他心里一凛,感觉汗毛倒竖。看了一会没有异常,又转身继续走。过了一会,那脚步声又从身后传来,他一回头,仍是不见人影,但他越发感到是有人就在身后跟着。
又走了一段,他突然按住心口,样子极为痛苦,渐渐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他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身后的方向,心想:“这下看你上不上勾?”
过了好一会,并无动静,刘峥正欲放弃,突然远处地上出现一片白影,他脑袋贴地,只能看见一截白色的裙摆向自己这边慢慢靠近,悄无声息,直如鬼魅一般。他不敢抬头,生怕一动就被发觉,只有心在怦怦直跳。
突然另一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白色裙摆迅速消失。刘峥急忙抬头去看,正好一只脚踏在他头上,又把他的头踩在了地上。
一个人踩着他奔了过去,刘峥痛叫一声,头脑一阵眩晕。好在那人身子甚轻,象是个孩童。
刘峥心里一万个草泥马,正要爬起来追赶,迎面又是一堵墙似的身影直撞过来,一脚跺在他的肚子上。这一下力量极大,刘峥“嗷”的一声大叫,五脏翻腾,痛不欲生,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那巨大的身影也踏过他跑了过去,和那个孩童一齐消失在夜色中。
刘峥过了好一会才勉强站起来,环顾四周,那白色女子的影子也早已不见。他一股怨气无处可撒,只有一步一挨,慢慢回到了私塾。
回到房中刚躺下,就听见村中传来鸡鸣声,原来不觉已近拂晓。
此时平静下来,才觉得额头有一丝凉意,伸手一抹,竟然是一点粘稠的液体。房内无灯,放到鼻前一嗅微有腥气,竟然是血迹。
他以为被那人踩破了头,可仔细一摸并无破损之处,想来想去,难道是那两个人身上滴落的?刹那间,白天寒血病发作的骇人场景又浮现脑海。那两人干么要半夜追逐?难道那个寒血病人又动手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肚子还隐隐作痛。脑子里却翻来覆去转着念头。
一会儿想:“我昨晚那样对她,她一定十分委屈,会不会再不理我?”
一会儿又想:“若按员外的说法,那个贼人发病身死,就不可能是当年的病人,可他身上又没有可疑的伤痕,那他的寒血病是谁传给他的?把病传给他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害死田小七的人?”
胡思了一阵,终因实在太倦,渐渐沉睡过去。
猛然间他从床上坐起,仿佛听见远处传来凄厉的喊声。外头天色只是蒙蒙亮,原来自己并没有睡多久。
他心里“砰砰”直跳,心想:“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过了一会,又觉得自己出了幻觉,刚要躺下,突然跳出一个念头:“不行,我要去找青函!”
想到这里跳下床来,肚子又是一痛,不知是否受了内伤,此时顾不得许多,出了私塾直向员外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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