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渐浓。
秦鸾已经躺下近小半个时辰了,可她辗转反侧,没能睡着。
一闭上眼睛,听着窗外又下起来的雨声,就想起她今晚坐在马车里去寻楚深时的心情。
忐忑又无助。
她急着想见他。
可等下了马车,又多想他根本不在那换了匾额的院子里……
可他不仅在,甚至不愿见她,只让手下传一句敷衍的话语出来。
秦鸾感觉到自己的头开始疼起来——这半年来,她的头疼症越发严重了。
秦鸾其实是个很能忍痛的人,七年前为救楚深,她能眼也不眨地拿刀划开自己的手臂,更早些的时候,她也上过战场杀过敌人,受了重伤也不掉一滴眼泪。
但今晚她却觉得这疼劲过于难忍,仿佛脑袋里生了许多根刺似的,没规律而折磨人地地搅动着,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就此死去,不再受煎熬。
她躺在床上,像个婴孩一般蜷缩着身体,两侧太阳穴鼓涨的厉害,脑袋一阵又一阵地发昏。
疼得实在狠了,呼吸都跟着不畅了起来,仿佛心口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时不时还有人在这石头上敲打,让她心跳失律。
不安感越发深重浓,她几乎无法思考,只下意识地用左手抓住了自己右手的手腕,摸到了上面佛珠手串才安下心来。
这佛珠手串是楚深亲自做的,是洞房花烛夜送予她的礼物。
手串选的是昂贵的黄花梨木,在当下,几乎花去了楚深剩下的所有的积蓄。
他说这是做了给他们夫妻消煞,毕竟他和她都上过战场,手都沾过太多太多的血,恐后半生不得康健安平。
他说他怕上天怪罪,不让她同他生死相许白头偕老……
秦鸾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昏昏沉沉中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楚深。
梦里是七年前的楚深,那时他和现在很不一样,一双眼望着她时,眸里都是深深的情意,是她可以清楚感觉到的爱。
七年前的楚深将她拉入怀里,替她挡了一刀,那一刀从他肩膀划到手背,鲜血淋漓。
大夫给他包扎时,说他这只手臂险些就废了,他毫不在意,伸出另一只手轻柔地给她擦眼泪,对她笑道:
“阿鸾,别难过,只要你没事,我做什么都觉得值。”
梦里她抽噎着,紧紧地握着给她擦泪的那只手,却看到面前含笑的心上人忽然变了脸。
他一挥手将她甩到地上,一双眼眸里全是不耐烦,语气也冷得惊人:
“秦鸾,你这个七年无所出的妒妇!我为了你几乎废了一只手,至今不能拿重物,如今我不过是与巧幻过了一晚,你竟给我脸色看?”
秦鸾猛地睁开眼,天还黑着,她分不清楚到了什么时候,只本能地急促地喘息着,头还疼得很,冷汗轻易地浸湿了背部的衣服,黏黏腻腻的,极不舒服。
想起梦中他说过的那句话,同现实的记忆交织起来,只觉残忍。
她有些想哭,却流不出泪来了。
一颗心像是成了一团已经冷却掉的灰烬。
可灰烬,该是不会痛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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