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陵园没几个人,沈天晴走到姥姥墓前站定,认认真真点了三只香,鞠了三个躬,然后盘腿坐下。
絮絮叨叨的跟姥姥讲一些最近发生的好玩的事,讲着讲着自己先笑了。末了说了一句:“姥姥,我有些想你,也有些孤单。”然后有些落寞的垂下了眼。
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从她身后跨过去,黑色的西装,黑色的皮鞋,没看到脸,但是身姿挺拔,好像有什么事,急匆匆的走了。背影还挺好看。
沈天晴收拾了一下心情,伸了一下有些木了的腿。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又鞠了三个躬:“姥姥,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回头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梦里的背影,但是比梦里的更清晰。结结实实的站在那。一点也不像个梦!
沈天晴张了张嘴,想喊一声,但是似乎忘记了怎么发声,声音卡在嗓子里,试了两次,都没喊出来。
那个背影跪下,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又鞠了三个躬,然后拍了拍膝盖,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天晴想追,可是突然就开始耳鸣,那一瞬间,除了轰鸣声,她什么也听不到。
眼里所有的景象都变得模糊,变得抽象。只剩下那一个背影,如同梦里一般,越来越远,而她也如梦里一般,永远也追不到他。
沈天晴知道,郑朔炀回来了。
那是老校长的墓。
沈天晴花了点时间让自己的大脑来反应这件事。可是始终没能想明白怎么应对。甚至不知道应该是个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
努力的眨了眨眼睛,让眼前世界恢复正常的样子,那个背影已经不见了。
“也许,也许他只是回来给老校长上柱香,马上就走了。我们不一定会遇到。对的,没事的。回家吧,回家去沈天晴。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没事了。别害怕。”
沈天晴使劲握了握左手的手肘,疼痛可以使人清醒。
可是当手肘部的疼痛请求准确传达到大脑时,她还是忍不住咬牙“嘶”了一下。
然后快速的向山下走去。
眼睛忍不住搜寻前面的身影,一边害怕,一边渴望。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害怕呢?这是沈天晴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的地方。
周放四年前就对沈天晴说:如果有一天郑朔炀回来了,不要犹豫,直接冲上去抽他!打死了算。
周放抱着沈天晴哭的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抽抽搭搭的说:小天晴,忘了他吧,以后我们再也不见他了,我们忘了他。
沈天晴捂着朦朦胧胧的左耳,只听见了“忘了他”三个字。
然后就好像真的放下了,可以好好生活了,可以心平气和的接受调侃,可以面对那些曾经想逃避的有共同关系的人,比如光子郑伟。
可以接受那些人喊自己嫂子,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又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只是喝了掺水的孟婆汤,没忘干净,却也记不真切了。
可是今天,那些被封存在记忆深处的东西,突然破土而出了,一瞬间长成参天大树,那些藤蔓遮挡了所有的感官。
电话响了,沈天晴有些机械的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天晴?你在哪?群里喊你半天怎么不吭?”
是谁的声音?
“我?我不知道。我看姥姥,要走,陵园。”
“天晴??你怎么了?没事吧?你在哪?陵园?要回来了吗?”
“嗯,回去。”
“我怎么听着你这么不对劲呢?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去接你?”
是温谨的声音,那些藤蔓像是碰到了火一样,簌簌的缩了回去。沈天晴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
“没事,马上就要回去了。不用接的。”
“嗯,你自己小心点。到家了报个平安。”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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