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元规一行人沿长江顺流而下,在建康城码头接南康、庐陵两位长公主殿下,向着京口方向航行过去。
“昔日的京口镇,不过一处流民聚居之地。窝棚遍地,污水横流,流民衣衫褴褛,牲畜倒闭街头。”面对两个亲外甥女,庾元规似乎兴致不错,指点江山说道,“郗公提了几次要整顿京口,却因经费压力而一拖再拖,概因为白手起家所需要的人力、财力,全都是难以负担的天文数字。”
“程晋阳能将这百废待兴之地发展起来,足以证明他有节镇抚地之才。南康,你若是嫁给了他,我也算是不负昔日先帝之遗愿了。”
说到这事,庾元规便一脸唏嘘。先帝在世期间没能看到南康成婚,一直是他引以为憾的事情,如今终于可以弥补一二了。
南康庐陵姐妹俩也脸色黯然,想到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便有种难以抑制的悲伤。
不愿就这个话题多说,庐陵便展颜笑道:
“别说啦,姐姐就要嫁出去了,我还不知道我的良人在哪里呢!父亲在九泉之下要担心,也是先担心我才对。”
“庐陵你若是已有心仪对象,尽管跟大舅说来。”庾元规心情也好些了,笑着说道。
“我说了大舅便能答应?”庐陵故意佯装不信。
“长女难嫁,幼女易娶的道理,庐陵你不知道?”庾元规提点她道。
如今这大晋帝国的规矩,皇家要和世家政治联姻,也不是所有女儿的婚事都需要精挑细选。
嫡长女往往需要嫁得好些,驸马这边家族必须够强,后续要作为外戚帮忙巩固皇权。
如此一来,其他公主身的政治压力就小了许多,自主择婿的范围也就更大了。
庾元规这话的潜台词,便是要将神都程氏当做外戚来提拔,好比王茂弘提拔谢安石那般,本质是老政治势力和新政治势力的互相承接。
南康长公主听懂了大舅的意思,便笑着说道:
“若不是昔日大舅请旨,批准神都程氏自主募兵,如今哪来的京口镇和北府军?”
这话说得庾元规稍微有些羞愧,因为他当初本来没有此意,还是南康长公主将他说动的。
考虑到要遏制太原王氏在军方的实力,庾元规才同意放权给神都程氏——那时哪里晓得程晋阳居然能变成一品巨神兵?!
“不管怎么说,还是南康你有眼光。”他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昔日程晋阳不过一寒门贫生,连神都程氏都没法立足,你居然能想到提前投资他,大舅这方面确实比不过你。”
“什么投资啊?”南康长公主嗔怪说道,“大舅,她是老师的儿子,我照顾他有什么不对?这里面可没有丝毫政治的考虑!”
庾元规连忙笑着认错,庐陵在一旁听着,心里暗想:
不对啊,我记得老姐当初是不大喜欢那程晋阳的,嫌他性子太软来着。
等到对方因为父母和青梅竹马丧命,罹患重度抑郁之后,老姐对他才开始心,让吴雀梅医生去定期检查他的情况,慢慢被他的坚强所打动……
她有次还跟自己吐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晋阳弟弟算是彻底长大了。
现在又来说“是因为老师儿子的缘故”,老师在世的时候,大家可没见你对他有多青睐来着。
当然,如果她在这里戳穿,必然被恼羞成怒的老姐一顿痛打,因此庐陵便转头看向船舷外面,暗自观察玻璃的姐姐的倒影。
奇怪了,越看越是漂亮,虽然五官位置都没有变,和以前相比却有种判若两人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相由心生?因为即将出嫁的幸福感,连带着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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