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程氏自己打拼的么?”郗重熙怒极反笑,“长江以北多少流民聚居地?大大小小几百个,怎么就京口镇发展起来了?还不是靠着朝廷大义给他背书!”
所谓的朝廷大义,是指程晋阳当初得以在京口镇募兵,朝廷给他的编制是“骁骑军别部司马”。
北方流民走徐州路线南下,一路靠的都是骁骑军的保护,听的也是骁骑军的大名。
到了京口镇安居下来,自然会将程晋阳这个骁骑军别部司马当成“官军”,积极配合管理甚至是踊跃投军了。
在骁骑军这边看来,便是你占了我的编制名额,用了我的威名来征兵,结果居然不归我管?简直岂有此理!
北中郎将郗重熙的意思是,干脆直接带部队将士去京口镇,问问你们这究竟是王土,还是程晋阳的私人封国?北府军究竟是骁骑军编制下的正规军,还是神都程氏的私军?
郗道徽否定了他的提议,因为政治这玩意并不是纯看大义,也要考虑双方的实力对比。
京口镇在政坛里的位置非常诡异,明明已有威胁到建康城的足够实力,庾元规却偏偏对其存在默许,五姓家也对它“关爱有加”,甚至不断往京口输送各种各样的物资和人才。
简直像是将其当成了“陪都”似的。
郗氏和五姓家也算关系和睦,却仍然无从得知京口镇能得到这般厚爱的原因,因此郗道徽便决定前往京口视察访问,顺带打探一下虚实情况。
结果京口镇仍然拒绝,声称节帅程晋阳“不在京口”,“北中原打听虚实”去了,听得郗道徽很是懵逼。
啥?身为北府军主帅,不好好待着节镇京口,跑到中原去打听虚实了?
托辞!离谱的托辞!将我当小儿来哄骗吗?
经过骁骑军的再三要求,京口镇终于松口让郗道徽过来视察。根据此行访问的结果,双方后续再好好谈谈视察的问题。
郗道徽这边启程前往京口镇,程晋阳那边一行人,也已经提前回到了提督府里。
幕府班子已经全员赶来,打算好好迎接当初不告而别,终于久别归家的程大节帅,顺带问问他还打不打算干下去了……如果不打算干了,早点解散幕府算了,大家也好聚好散。
怒气最高的便是堂姐程月仙。毕竟对京口镇和北府军的外交,王长史和谢主簿还可以挡一下,凭借王谢两家的门楣,大家也都是和和气气的。
然而打着世家拜访的旗号,过来找神都程氏聊聊的宾客,便只能程月仙代表某位不在的族长亲自阵了。
受苦受累不说,有的时候还要受气。因为时间一长,族人们也奇怪怎么好久没见族长了,居然有人怀疑是她私自软禁程晋阳打算夺权,后来靠了程怀言才勉强将谣言压下去。
气得程月仙肺都要炸了。这次见到程晋阳,非得让他出面好好给全族解释一下,他这段“被软禁”的时间究竟是怎么过的。
结果见到程晋阳,便发觉他的脸色无比憔悴,神态也萎靡,周围的姑娘们大多都冷着脸,表情凝重严肃,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
难道,在外面受了伤?
程月仙心里暗叫不妙,小心问道:
“晋阳,你的身体……不要紧吧?”
“没事。”程晋阳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区区修罗场而已,岂能伤我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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