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得宫中,白芹跪在榻前替我捏脚,我挑一块新鲜的瓜果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你看皇后此番是何意?”
白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张婉仪是为数不多的与主子交好的嫔妃,人又大方识体善筹谋,皇后未必不是存了离间的心,再加上皇后一贯的心腹,敏贵仪失了宠又家道中落,皇后是在培植新的势力。”
我低头吐出一颗子,收回了脚,站起身走到窗边,呼吸着窗外飘进来的芬芳花香,原来已经快要初春了啊。
“皇后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她既然有心提拔张思乔,我也奈何不了她,我落水失子,皇长子只是一个孩童,能教唆他的只有生母敏贵仪和皇后李氏了,敏贵嫔戴罪禁足,家道中落。但皇后依旧风头无俩,得太后看重和皇上敬爱,要掰倒她谈何容易。”
“现在只能看张婉仪了。”白芹回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芬芳的香气,直至肺腑内都充盈着这股子气息,只感觉浑身通泰,筋骨都舒展了:“张思乔不是要向我表忠心么,此番正好看看她的作为,若她心志坚定,对我不改往昔,始终诚心,多一个盟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若她首鼠两端,摇摆不定,那也算是能看清了她,也免去我许多功夫。”
过了几日,我带着誊写好的《金刚经》去了坤宁宫。太后刚刚午睡醒,李嬷嬷正为太后簪发,太后看过我的临帖,点了点头:“你倒是有心了,得闲还抄写着经文,实是难得,我常让皇后跟着我拓一些经书,她却总是心浮气躁,不得安宁。现在看来你是个好的,以后得了空多来宫中走动,抄写抄写经文,也好陪陪我这老婆子。”
我闻言心中一喜:“若能常伴太后左右,是臣妾几世修来的福分,臣妾心中是极欢喜的。”
“哪里用得着常伴,只要得闲来看看我,论一论佛法心得,哀家便满意了。”太后对着镜子看了一会便站起身,走到了杨妃榻上卧下。
我听着垂手而立,太后叹息了一声说道:“你的孩儿没了,哀家也是痛惜的,小惩大诫是应该的,大皇子毕竟是皇上第一个儿子,地位尊贵着,敏贵仪有儿子傍身,皇上的处罚哀家是满意的,让你受委屈了,但也只能忍着,熬着,哀家便是从秀女熬到了太后,这是门学问,怎么学好是你的本事。”
我恭顺地垂着眉眼:“臣妾受教了,太后说的是,臣妾不会过于挂怀。”
这日,刘旺来昭仪殿宣旨,皇上召我去养心殿,不同于往常的是刘旺身后还跟着两个內监,那两个内监面目清冷,身量甚是宽大,显然是会一些拳脚功夫的,而刘旺的神色也有些许慌张,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许是顾忌着那两个內监。
容不得我多想,我带上了新为王笺制好的香囊便随着刘旺一行人去了养心殿。
入得殿内,十分安静,落针可闻,原本心中的不安愈加明显,波斯地毯绵软顺滑,踩在上面极为舒适,但此刻的我不安地寻找着王笺的身影。我看见他坐在椅上,手中把玩着一件物事,许是隔得远了,并看不真切。
我快步走向他,沉吟着唤他:“皇上......”
“还不跪下。”王笺淡淡的开口,语气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破裂了,我抓不住又说不出来,但有什么却是变了。
我慢慢跪下,虽然心中凄惶但面上仍是淡定,心中十分不甘,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王笺。他面色冷峻,眉头微微蹙着,眼神犀利如寒冰冷箭,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很是压迫人。
虽然不知是为何如此,但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彰显一个帝王的霸气与杀伐果决,心中隐隐抽痛。在他令人无所遁形的注视下,我的武装全都破碎了,仿若一只哀哀的小兽一般,我悲戚地举起为他制好的香囊:“皇上,这是臣妾刚为您绣好的香囊,皇上看看可喜不喜欢。”
听到我的话,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舍,但转而又恢复了冷淡,似是万年不化的寒冰,但我竟还想向如寒冰的他祈求一点温暖,何其可笑啊。这时,我才看到他把玩的东西是一根簪子,再仔细一看,正是我在除夕夜宴那晚丢失的梅花如意和合簪。我心中瞬间警铃大作,思及那日与朱优的谈话,定是有人要借此大做文章了。
果不其然,王笺把簪子掷到我的身上:“这是王福川从一个宫女身上搜出来的,宫女偷东西被搜身,交代了看见你和一个男子密语,她在你们说话的地方拾到了这根簪子。”
我思及那日酒宴上打翻杯盏的宫女与眼前的瑟瑟发抖的宫女,心知自己已经落下了他人为我筹谋的圈套了,一切都安排的刚刚好,推波助澜,不露痕迹,让我难以自辩。
王笺冷冷的看着我,眸中掩着难以诉说的痛楚
我知自己百口莫辩,只哀哀的看着他:“皇上信我。”
王笺厉声道:“何时你竟胆大如此,对着朕不称臣妾了,是要犯上吗。”
听到他如此疾言厉色,我只得讷讷地道:“臣妾与朱优是清白的,皇上明查”
“那你那日与他说了什么?”
我正要开口诉说,但思及朱优说的话实在是有勾结朝廷官员之嫌,这可是不轻的罪名,嘴张开了,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王笺自嘲的一笑:“真的是朕太纵容你了。从今日起你便禁足昭仪殿,没召不得擅自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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