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萼的死像是在湖面投了一颗石子，只荡起了一些波纹，便沉入了水中，仿佛她不曾出现过，也不曾来过这个世间。我在等待着王煜的质询，却始终没有等到。却等到了王曦的到来。

在回廊上，我被王曦拦下：“一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今时不同往日，我们秀秀姑娘真是水涨船高啊。”他靠近了我的耳边说：“你可知因着你这舞阁，王笺他做了多少上不得台面的事，不如你跟了我，我保你富贵荣华，只做那华美的金丝雀，而不是被利用的工具。”

我向后退开几步，行了一礼后正色道：“皇叔莫要说笑了，绿芷蒲柳之姿，怎担得起皇叔厚爱，且笺王爷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容不得绿芷置喙，不劳王叔挂心。”

王曦听罢哈哈一笑：“你倒是长情，也不知你一腔柔情会不会错付，王笺的王妃病入膏肓，药石不灵，只差一命呜呼，他必然要娶一个新的王妃，笺儿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京都中的女子们可都翘首以盼，特别是那广威将军之女，已经是内定的王妃。而你充其量只是一个舞女，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你说笺儿会不会为了你去得罪那些富贵盈门的人。”

我被他说得心中冰凉，王妃上次见时就已病容惨白，如今竟已到了这般地步了吗，我不由心下恻然。但原本应是无处可去的我，如今也已有了舞阁傍身，任他娶谁我也无所谓，但为何心中似是被一只手揪住一般的痛，心脏被挤压蹂躏，渗出了滴滴的血渍，痛的无法呼吸。

但还是硬撑着说道：“绿芷便是绿芷，不是谁的附属品，笺王爷尚那京城贵女也与我无干系，无需皇叔来特意提醒。”

王曦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一闪而过讥诮之色，似是不相信我的话。但是，莫说他了，就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话中的真实性，若是真的，那为何我的话语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呢。

我无心再与王曦周旋，本想行了一礼后便匆匆离开，却在低头的瞬间看到了他挂着的香囊，本是平平无奇的香囊却因两瓣梅花显得格外精致，赫然相似于珍妃摆在绣棚上的梅花。

我心中一惊，这香囊莫不是珍妃赠与王曦的，珍妃也是王曦的猎艳目标之一。我抬头望了王曦一眼，他正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嘴角挂着一抹不明意味的笑。

我心道此人着实也是个麻烦体，避之不及，随意行了一礼后我便离开了，但在拐角处，我却如芒在背，身后一道注视的目光胶着着。

但每每想起王笺，我都会心中大恸，他为何不告诉我真相，难道我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他竟不屑于告诉我这些么。

端坐在屋中，心中一片烦乱，百无聊赖间，

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我唤了声进来，秋玉疾步走了进来，双眼通红，显是刚刚抹过泪。

“小姐，我们派去的人回话说，朱优又被毒打了，起不了身躺在毅勇侯府中奄奄一息，这可怎么办好啊，小姐你快想个办法！”

我也是心中一紧：“你先派人找个大夫带去毅勇侯府中，若他们不让进，便说是笺王府的人。”

秋玉匆忙的应了，急转身便离开了。晚间，她才回来，告知我已经一切无虞了。

我思忖了半晌，对秋玉说了心中所想：“为今之计，我想送一名舞姬进毅勇侯府，固宠后得到毅勇侯的心，为朱优将来的路筹谋，你先帮我顾看着合适的人选。”

但还没待我把话说完，秋玉已经扑通一声跪下了，我惊讶的想要扶她起身，但她却执意不肯。

“小姐，秋玉愿意当这个人选。”小丫头眼神中透着一股子坚毅，竟有些视死如归的味道。

“你可知道这条路的万分艰辛，那是你想象不到的，我原是要让你跟了我，以后为你寻一门好的亲事。”我心疼的看着她。

“秋玉谢过小姐好意，但秋玉不做他想，只想走这条路，还望小姐成全。”说着，她便冲着我磕起了头，额头敲击在玉石的地面上，邦邦作响。

我变了脸色，连忙上前扶起了她，她的额头却已经青肿一片，我细细端详了她半天，秋玉姿色的确过人，此刻因为着急红了脸，更加显得唇红齿白，我见犹怜。其次，她又是我得力的丫鬟，听命于我，比选一个旁人过去更能达到目的。但我心中还是不舍。

“我是真心实意喜欢爱慕他，想为他分担，小姐若觉得秋玉还有几分姿色，就请允了秋玉吧。”秋玉一脸凄婉的看着我。

看着她梨花带雨潸然泪下的样子，我不禁心中五味杂陈。

“听闻毅勇侯骁勇善战，铁蹄踏遍四方，也是一代枭雄，虽然是为妾，但对秋玉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好的归宿，小姐便成全了秋玉吧。”

秋玉的泪水打湿了衣襟，我也跟着红了眼眶，在万难的抉择中摇摆不定，良久后我才说道：“你先退下吧，容我思虑一番。”

秋玉神色肃然的又磕了一个头，一字一句的说着：“谢小姐成全。”

我深深地看着她，终是叹了一口气。

我寻了孙武来，让他安排秋玉在毅勇侯前献舞，再献给毅勇侯，孙武唱了个喏便离去了。

我不禁陷入了深思，不知道这一招险棋是下对了还是下错了。不知对秋玉来说，她即将进入的是蜜潭还是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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