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蝶既然说了不让苏华再见皇朝的程蝶，那便是下定决心做好了准备的。

程蝶离开广陵城的这天，缁涸去送了她。

萧瑟风声中，缁涸静静站在城外的一匹马旁，长身玉立，平静的眼神被妖媚包围。

廖川站在缁涸的身后，眼神坚毅，看上去好像已经在此等待了那么那么久。

程蝶驱马行至他们的身前，“楼主，廖大人。”

缁涸点头，廖川上前递给她一个包裹，包裹里有盘缠，还有一块令牌。程蝶有些吃惊，“楼主您......”

廖川接话，“最近玉的产量比较丰富，恰好树七楼的工匠又没什么事，楼主就顺手让他做了一块，你别想太多。”

这，程蝶觉得想要想少一些也不太可能吧。

缁涸倒没把廖川越描越黑的解释放心上，望着程蝶的眼中有笑意，“以后再回皇朝了，可以回树七楼看看，也算是给你行个方便。”

程蝶点头答谢。

今日倒是难得的没有下雪，缁涸交代道，“你既然要调查光洞的事，那便注定了以后到处都是险恶妖邪，还是要小心为上。”

“是，”程蝶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多谢楼主关怀。”

缁涸点头，“去吧。”廖川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情绪。

程蝶上马，认真道，“楼主您可曾怀疑过我？”

毕竟她来树七楼几乎和云楚的叛变差不多同时。缁涸淡淡笑了，这好像还是程蝶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样爽朗的笑，“没有。”

程蝶也笑起来，转头对廖川说道，“廖大人若是觉得雨婷姑娘还不错，便把她收了吧。您年龄也不小了，就别总让楼主替您操心了。”

廖川脸色更黑，咬牙看着那个放肆的背影越来越远，他真是恨不得追上去将那个丫头狠敲一顿。不过牙咬着咬着就无声笑了。

缁涸开始往回走，廖川询问道，“楼主您不打算把千血的事情告诉她吗？”

既然缁涸愿意把程蝶当成自己人，他还以为他会将关于千血的调查结果告知程蝶。

缁涸摇头，“千血会告诉她的，不用我们插手。”

“是吗？”廖川忍不住质疑，他可很难把千血那样的人当成一个好人。

“我们调查出来的结果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缁涸淡淡说道，“你别操心别人了，刚才程蝶说的事，你好好想想。”

廖川一愣，“什么事？”

缁涸瞟他一眼没说话。廖川恍然大悟，痛心道，“您竟然和那个丫头想的一样？您也觉得我年龄大了吗？”

缁涸停住，奇怪地看着廖川，“我是觉得你可以把雨婷给娶了，就别总让我操心了。”

廖川舒口气，不过下一刻缁涸就低声说，“不过你也确实不小了。”

廖川吐血。

两天后，程蝶赶到了京城。自从皇上离开，今年的京城就比往年要清冷很多。

加之归云阁刚刚被连根拔除，树七楼的势力还没能完全融入，京城的街道上也显得有些荒凉。

程蝶一路骑到秋府，秋府的周围还圈着那个巨大的结界。五彩之光飘荡在结界的表面，像极了孩子们吹出的肥皂泡。

程蝶将马拴在府外，穿过那层结界走入秋府。之前因为寒风石的缘故，秋府已经变成一座冰封府邸，破碎成了巨大的冰块。

但是今天再见，秋府又回到了曾经的模样，亭台楼阁，砖瓦栏杆。几只鸟儿叽叽喳喳停在府内的大树上，树下还撒着一些小麦稻谷。

脚步声响起，程蝶转身看见了一身暗红衣服的归寒。归寒手里拿着一株植物，张大了嘴巴，眼睛炯炯盯着程蝶，似是难以相信竟会在这里看到她。

如此僵持了半晌，程蝶皱眉，“你家君上呢？”

归寒回神，冲到她面前上下左右来回打量了她一遍，质疑道，“程姐姐？”

程蝶抬头看他，“你是被冻坏了脑子吗？”

归寒的眼眶逐渐红了，他抱住程蝶，哇哇大哭，“程姐姐，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他的手中还举着那株植物，泥土蹭了程蝶一身。

程蝶想要把他推开，试了几次后未果，无奈道，“千血不是告诉我们楼主说让我醒了以后来找他吗。”

归寒吸鼻子，“话是这么说，那谁知道你会不会来啊。”

“我为什么不来？”程蝶奇怪地看着归寒。

归寒支吾道，“因为你……”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归寒。”

程蝶扭头，看到了站在房门边的千血，忍不住心头微微颤了。因千血此刻的满头白发，还有他干枯衰老的面容。唯一和从前相同的，便是他那双绿色的眼眸依然璀璨生辉。

程蝶想到了从前在飞鸣谷的时候陈月烟同她说千血从前面目怪异，恐怕陈月烟说的，便是现在这样的千血。

千血声音沙哑，“进来坐坐吧。”

程蝶跟着往屋里走，归寒拿着那株植物小跑进屋。屋里的炭火烧的很足，暖意如春日，一个陶瓷砂锅坐在地上，里面正在咕嘟咕嘟冒泡，草药的苦涩清香从其中淡淡飘出。

归寒把那株植物处理了以后丢到砂锅里，小蒲扇轻轻摇着火势更加旺盛了些。

千血坐在凳子上，声音低哑，“归寒你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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