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一起干工地的那些日子里,老赵从一开始的意气风发,到出事后患得患失的可怜模样。
其中过程该是怎样心酸,又渡过了多少个难眠夜晚。
齐磊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些,“我不会。”
老赵笑了起来,目光纯净,回到了孩提时代。在打骂中明白什么叫作道理,在蔑视中寻到走向强大的路途。没本事,就想找个有本事的人跟着,为的是有出息。
讨到老婆是出息,考上大学是出息,当官的话更不得了。
孤身一人的老赵选的路子很俗气,只想赚钱,换个新家,再有钱领养一个娃娃承继香火就好了。
可他是神汉,属尿桶的,要用的时候才会被人记起来。
因为职业的特殊,他见过许多世面,能跟地痞流氓说笑,也和高官富商打过交道,却不可能有哪个老板会带他发财。
他在齐磊的身上闻到了后者的味道,由衷的希望齐磊能强大起来,让他沾光。可时间不给他机会,他只能祝愿齐磊能带着他那份志向走下去。又怕少年心野,金钱迷眼,才在弥留之际问了个不算笑话的笑话。
个中含义,齐磊怎能不懂。
出了卫生院,齐磊再也忍不住了,泪流满面。
他哭朋友离去,也哭没有家了。
金芬芬吓一大跳,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痛了?
齐磊说他没家了。
不久后金芬芬明白齐磊那时为什么会说没家了。
村口小卖部少了熟悉的四条舌头,只剩个独自喝闷酒的梁有田。
村民敬而远之少有打扰的老孙头家,成了顽童的乐园。
村西头陈和尚的砖瓦房子,原先人人艳羡,死了陈晨跟赵牛鼻子后,越传越离谱,居然成了唯恐避之不及的凶宅。
李大脑袋看上去浑身完好,也不知道哪残废了,带着一家老小搬去镇上,做起了店家。
三十好几的潘小龙为了爱情,把摩托车卖掉,拿着钱跑青冲县去了。
剩下的村民都老实巴交,种田的种田,打工的打工。
茶余饭后,最有趣的谈资也不过是没出息的大潘和王家的老姑娘偷偷亲嘴,无趣到让人笑不出来。
打酒村还是那个打酒村,只是和别的村子变得一样,家长里短,柴米油盐,少了许多乡间乐趣。
按理来说这是好事,可又觉得少了点什么,具体的,谁也说不上来。
一处工地上,齐磊左手刮刀,右手板砖,正在聚精会神的垒墙。
梁有田朝着楼下打了个唿哨,笑道:“快跑啊,别回头。”
齐磊好奇的看过去,原来是一个大人正在追打小孩。被追的是王家的小子,出了名的鼻涕虫,从前还当过他的跟班。
现在鼻涕虫长大了,家里也不差什么,居然顽皮到偷人家鸡烤着吃,看那成色,还没烤熟呢。
梁有田说:“这些兔崽子惹祸的胆子再大些,我们打酒村就不无聊咯。”
齐磊愣了下,低下头继续干活,笑道:“都是些小孩子,能闯什么祸,等他们长大了,也就不调皮了。人这一辈子,老婆孩子热炕头,也就过去了。”
梁有田捋了捋鬓边白发,“不调皮还是后生吗?我天天白天不在家,都没人偷我鱼,一个个的都学精了,怕我让赔钱。卖又卖不动,真让人发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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