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小盯着频幕上的名字,在隔着窗子看着惨白病床上的苏沐,鼻子一吸一动,终还是等屏幕熄灭,也迟迟没有动作。
田毅调好输液管的流速,深深的叹了口气,点点头出了病房,苏沐看着走廊里的兵荒马乱,一门之隔,屋里却冷清的让苏沐身体阵阵发寒,看着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滴下,流进身体,能清晰的感觉那冰冷的液体汇入血液的流向。
苏沐的腹部顿顿地痛,像是被一把生锈的剑,来来回回的刺入又拔出,一下一下,无休无止。
轻轻抬手,手背附在眼睛上,任凭眼泪就这样泄洪般,把整张瘦小的脸颊打湿,苏沐甚至不敢大声哭,肚子太痛了,呼吸都像是凌迟一般,苏沐努力呼吸着平复心情。
陈笛再次随队把物资送到医院,在庭院里望了又望,也没能透过窗户看到急诊室里那抹熟悉的身影,陈笛低头痴笑自己:心中没有念想时反倒见得到,想见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猴子远远的招呼陈笛,“队长!走了!”
陈笛抬抬手,赶过去,心想着等闲下来再视频说说话也好。
从牧海市送来的瓜果蔬菜等着去运送,陈笛心里想着要赶快忙完,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在猴子发动车子的时候,轻松的跳到副驾驶上,和衣蜷在座椅上算是睡了今天的一觉。
梦里,苏沐站在樱桃树下哭,没有声音的悲伤充满了整个梦境,陈笛慌了神,从远处要赶到苏沐身边,眼看着要到眼前了,不知道为什么道路出现了岔路口,自己怎么走都离苏沐越来越远,好不容易跨过了栏杆,却看见苏沐走在另一条路上,越走越快,任凭陈笛在后面怎么叫,都不肯停下。
“队长!”
“......”
“队长!醒了!”
“......”
“队长!到了!”
陈笛从梦中突然惊醒,睡眼惺忪,无意识的点头,推开车门,跨步而下。
猴子追在后面问“队长!你梦见嫂子了?”
陈笛眉头一皱,扭头等着下文:
“我听你好像在叫嫂子的名字,叫了好多遍呢!可以啊!队长!”猴子搭着陈笛的肩,眉头一挑,一脸的八卦模样!
陈笛一拳抵在猴子胸口,哼了一声“娘们似的!怎么那么多话啊你!”
队里弟兄很多,但是陈笛和猴子尤其的好,猴子入队比陈笛晚几年,刚来的时候瘦瘦小小的,陈笛总想不起他的名字,便总是猴子猴子的招呼他,后来习惯了,大家便都这样叫着了。
猴子是个孤儿,跟着奶奶生活,后来社区征兵,猴子便来了,说他是猴子,他人也确实机灵,对奶奶孝顺的很,每个月发的钱除了留些生活费,猴子全都给奶奶拿回去了,平时看到什么老年人用品,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会给奶奶买回去,反倒是对自己扣扣索索的,陈笛总是笑他:哪里来的小老头,大方点!这怎么找得到媳妇儿?
“真的,队长,你啥时候把嫂子娶回来呀?”
陈笛把一包菜扛在肩上,看看天,像是能看穿什么一般“快了!”说完还能腾出脚踢在猴子小腿肚上“妈的!快走!”
苏沐因为小产,从一线梯队里退出,每天除了换药,吃饭时有人进来以外,其他时间都是独自留在这间屋子里,苏沐看看窗外的阴霾天气,心情也一点一点的沉下来。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苏沐身体也跟着一震,才回过神来。
“沐沐的阿笛”五个字随着屏幕的微光,不停的跳动着,视频请求一个又一个,结束又开始,苏沐手指轻点在屏幕上“在忙呢!你注意安全!”对面这才停下了继续的念头。
这几天不知怎么的,心里不安的很,总想着要看看苏沐才能安心,好不容易抽出时间,看来也并不巧。
陈笛揉了一把头发,让自己清醒一些,只听外面一阵乱烘烘的声音,大家七嘴八舌的叫着“猴子!”“猴子”
陈笛回过神,从救灾帐篷里冲出去时,只见猴子的身影在江面上起起伏伏,他紧急的想抓些什么,但是江水急湍,都来不及叫喊,整个人就被冲的更远了,被救上来的大爷,坐在江边大声嚎哭,“救救孩子啊!快救救孩子啊!”大家急着坐上救生艇去抓“猴子”,陈笛沿着河岸一边追,一边给下面的部队打电话,让他们也赶快帮忙营救。
一直到后半夜,才把猴子从下游救起来,医疗队把猴子放在担架上,送去医院,陈笛本想跟着去,但是新的任务又催着人,脱不开身,只好看着猴子被带走,又扭头回到队里,来不及想猴子到底怎么样了。
......
因为医院病房紧缺,所有需要住院治疗的普通病人,都被集中安排在妇产科进行集中治疗,保护,本来苏沐是自己一个人住,现在猴子被安排在了隔壁床。
苏沐是记得猴子的,看着他昏迷着被推进来,苏沐眼中的惊恐落在旁人眼里,陈笛呢?时时刻刻和这孩子呆在一起的陈笛去哪里了?他怎么会昏迷呢?陈笛怎么样了?
田毅也不清楚状况,只知道送来这一位,刚在急救室里救回来,至于他怎么伤的,陈笛在哪他都不知道,只能等“猴子”醒了再问了。
苏沐拿起手机,几次都握不稳,用输着液的手托着左手,才勉强拨通了陈笛的号码,没人接,再打,还是没有人接,再打!苏沐自己都不知道眼泪什么时候模糊了整个屏幕,手指感应都不灵敏了,把手机在床单上擦干净再打!还是没有人接听。
陈笛在搬物资的时候,手机不小心掉在了仓库里,他来来回回的忙,都没发现兜里已是空空如也。
几十个电话之后,苏沐坐不住了,拔下输液管,急着就要下地,可脚刚一落地,整个人便开始下坠,肚子里的钝痛一阵袭来,苏沐额头瞬间浸满了汗,苏沐抿着唇,手扶着床边要站起来,输液的手,血从针扎过的地方细细密密的渗出来,周围也鼓起了包。
直到田毅进来给“猴子”换药,才看见苏沐狼狈的扶着墙,赤着脚,已经快走到门口了,田毅瞬间变了脸色“苏沐!你干什么!”
田毅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过去扶着苏沐要她躺回到床上去,苏沐犯着牛脾气,不肯,也不讲话,“苏沐!你别胡闹了!”
田毅看看屋外,又转头对苏沐吼“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你就别添乱了!你回到床上去!”
苏沐摇摇头“陈笛呢?”
田毅拗不过苏沐,情急之下直接拦腰抱起苏沐,把她安放在床上“我真的没时间在这里看着你!外面......”田毅又往屋外望去“真的顾不上你啊!”
“你先好好休息!那位”田毅扬扬下巴,指着猴子“最晚五个小时后就会醒过来,你就等五个小时,就五个小时!”
苏沐扭头看看躺在另一个病床上的“猴子”,又扭回头,变回了以往没有生气的模样,好像刚才的一切冲动都不是她所为。
田毅重新在苏沐的另一只手上输液“学了十年,还学会拔输液管了?”又扭头给“猴子”换了药。
田毅走到病房门口,又不放心,回来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苏沐已经闭上眼睛,要睡的样子,盯了好久,始终不见苏沐有什么动静,便又转身,悄悄关上门了。
苏沐听见关门的声音,翻个身,看着躺在那里,气息微弱的大男孩,目不转睛,心却像是被放在火上煎一般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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