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童回到宿舍,本来想换个衣服就离校办事,却觉得困顿难耐,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他并不是一个人住,宿舍还有舍友。但舍友就像是睡死了一样,完全没有被他影响,甚至还发出了一声声鼾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随着刘童轻而浅的呼吸,宿舍的光线愈加弱了。慢慢地,就像是谁在室内的空气中泼洒了一桶浓墨,室内整个都黑下来了。
全部都黑下来了。天花板,地面,床铺,都见不得一丝光亮。
随着室内昏黑,温度也降下来了。刘童无意识地拧着眉,皮肤上冒起簇簇鸡皮疙瘩。
在黑色的地面上,有一串湿漉漉地、血红色的脚印,一步一步从门口踏进来。
脚印最后停在刘童旁边,与刘童有数步之遥。接着,脚印开始凌乱起来,一会向前,一会向后,一会向两边,似乎脚印的主人自己在跟自己较劲一样,最终也没有再次前进。
这时,刘童的电话忽然响起来了。
刘童似乎没有听见,但电话持续不断地响着,凌乱的脚印渐渐停止了动作。
室内浓重的黑色也渐渐散去了。此时,太阳光终于照进来。温度也慢慢恢复了。
刘童慢慢地睁开眼睛,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样睡着了。
他点亮不断作响的手机屏幕,显示的名字:
苏式微。
刘童想了想,任由手机响着,也没有接通。
他没有时间可耽搁。
此时,太阳已经要爬到头顶了。
他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没注意到手机接听按键上闪过湿漉漉的红印,就像是有人拿手去按,但显然并没有形成有效互动。
舍友仍然鼾声如雷。
刘童行动迅捷如风,一路换乘地铁公交,回到了双阳区的一条七扭八扭的小巷子里,他和姐姐曾经居住的地方。
他要到那里去拿一份重要的证据。
这份房子做为为数不多的温暖回忆——虽然里面也含着苦涩。所以虽然姐姐不在了,他一直没舍得退租。
这也算是他少有的奢侈了。哪怕作画小有名气,他也一直都省着用,就是希望能给姐姐买个房子。
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巷子的墙壁上贴着这一块那一块的小广告,就像是狗皮膏药似的。
在巷子两旁,有一幢幢老旧的居民楼。实在是太老了,墙面斑斑驳驳,楼里更是乌漆摸黑,声控灯常常不起作用。
这里的很多原住户都搬走了,现在,大多是租户。
在双阳区的整体繁华之下,这里就像是一片暗旋的阴影。
他和姐姐刘蕊就曾经住在这里的一幢居民楼中。
那幢居民楼在巷子尽头,到单元门之前,要经过一家占卜店。
听说店主是个卖塔罗牌的、自称能通灵的小姑娘。叫翡翠。他从来没有见过,但这个小姑娘很出名,因为她的缘故,常常有一看就不符合这里的豪华车辆停驻。
刘蕊经常光顾。姐姐说,她没有收过自己的钱。
正当他漫不经心地想着并路过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叫他:
“……刘……童。”
这叫声在他的姓和名中奇怪地打了个弯。
他诧异地侧过头,看见占卜店里的一个少女,正透过打开的窗子,怔怔地盯着他看。
那少女个子不高,鹅蛋脸,细眉,杏眼,樱唇,皮肤苍白,穿着洛丽塔服饰,蓬起的裙摆上缀着蝴蝶结,通体是幽暗而神秘的紫色调。
穿得层层叠叠,却一点都不显得臃肿,整个人就像是从油画中走出来的一样。本身十分瘦弱。
“请问你是?”
刘童停下脚步。
“我是翡翠。”翡翠的眼睛像是蒙着一层雾,她没有看刘童,而是看向他的旁边。“你姐姐常来我这里做客的。能进来下吗?”
刘童摇摇头。他心里还挂念着其他的事,便礼貌拒绝道,“谢谢,还是下次吧,我对塔罗牌也不是很懂。”
说完他便想继续赶路,却没想到翡翠眉头越锁越紧,竟然直接上前数步,越过门口,一把拉住了他胳膊,把他生生往店里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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