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负面情绪压缩成有如实质的剑气,牵引剑锋,刺向问心堂中盘膝而坐的那道身影。
随着这一剑刺出,整个问心堂都在被笼罩在森然的剑意中,墙壁簌簌,梁柱哀鸣,剑气纵横呼啸,虚室生寒!
何无涯高呼:“师兄,不可!”
陆滢儿张了张嘴,却没出声。她对接下来的情形已经心中有所预料。
盘膝而坐的那人,气息渊源流长,显然也是个不啻于应泗的高手。
面对这声势浩大的凶猛一剑,他视若无睹,长声诵道:“圣人云:君子忿而不怒。”
堂中似乎有无形的清风掠过,应泗突然气息一滞,心中怒火如潮水般褪去,剑气也随之衰退了三成。
与此同时,盘膝之人抬起手,掌中浩然正气流转,凭空形成一道防御。
应泗剑势已衰,一剑刺入浩然正气,剑气迟滞,剑刃被一股柔绵力道禁锢住。
他脸色一变,急忙喊道:“等等,陈兄我认……”
话没说完,一根被剑气震得摇摇欲坠的房梁从屋顶坠落,将应泗连人带剑压在下面。
何无涯以手掩面,不忍直视。
陆滢儿撇撇嘴,心中甚是畅快。在女剑士看来,这本就是应泗刚愎自用惹下的锅,还连累了大伙。
激荡的剑意波动惊动了附近的剑宫弟子,陆续赶来此地。
等到发现又是在问心堂,一干剑修的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探头探脑地往门内窥视。
这几天来,类似的情形几乎每日在问心堂上演一出,不知道今天又有什么热闹可看。
至于丢脸……反正丢的是应师兄的脸,与我何干?
陈默站起身来,大袖一拂,将房梁轻飘飘移开。应泗一言不发地躺在地上,似乎还没有从沉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陈默走上前来。
何无涯与陆滢儿一颤,情不自禁地倒退几步,将李仲林让到身前。
李仲林这才有功夫仔细打量自己这位二师兄。
浓眉阔眼,身量极高。长相却是平平无奇,若非身上的书院士子服,和隐隐透出中正平和的儒生气息,几乎与一个普通农夫并无差异。
但不知怎地,李仲林看二师兄却是格外顺眼。
可能是吃惯了二弟那样的山珍海味,也需要师兄这样的粗茶淡饭吧!
“二师兄,在下李仲林,大师兄命我来唤你回书院。”
陈默看了李仲林一眼,不以为意,只当是平日未曾留意的书院普通弟子。
他皱眉想了想,歉意道:“抱歉,劳烦转告大师兄,陈默暂时不能回去。”
陆滢儿脱口而出:“你还要待到什么时候?”
“我所说之事一日未解决,我便一日不走。”陈默垂下眼帘,斩钉截铁道。说完,重新走回原位,盘膝坐下。
何无涯哭丧着脸:“陈兄,你这又是何苦呢?”
“此事在你们眼中小如尘埃,在我眼中却重如泰山!我不苦,苦的是那惨遭剑宫弟子灭门的苦主一家!”
话一出口,四方皆惊。
何无涯脸色大变,一改先前的和气,声色俱厉道:“陈兄,我等敬重你是夫子二弟子,可你若是再将这没影的事胡说八道,坏我剑宫名声,休怪我等翻脸!”
“那又如何?”陈默不为所动,眉也未抬一下。
围在问心堂外看热闹的剑修们瞬间炸开了锅。
有人义愤填膺,叫嚷着要给坏剑宫名声的那人颜色看看。
但更多老成持重的剑修却是勃然变色。
这些天下来,他们都已经知道,占了问心堂的是书院夫子的二弟子。
堂堂夫子亲传,若是无缘无故,如何会开这等玩笑?
更何况,剑宗高层一个也未出面,只是由着小辈胡闹。
细思恐极!
如果真有弟子干下这等恶事,那对剑宫正道魁首,朝廷柱石的形象打击,是极其严重的!
怪不得三位师兄师姐这些天拼着霉运缠身,也要守在问心堂外,抵死不承认!
李仲林的心脏怦怦乱跳,额头冷汗涔涔。
在前世,如果哪里发生了灭门大案,都是举国震惊,公安部亲自挂牌督办。
而在此世,听二师兄之言,此案至少发生在七天前了,朝廷竟毫无动静。
只能靠书院弟子这等热血之士来主持公道。
这个有修行体系的世界,果然可怕。强者愈强,弱者愈弱。在强者眼中,只怕人命如同草芥。
“陈默!方才我已经手下留情,你胆敢再胡说八道,毁我剑宫声誉,我便一剑斩之!”
应泗不知何时出现在人前,脸色狰狞,握住剑的手上青筋暴露。
陈默闭上眼睛,书生意气终难平。
他说:“来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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