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公馆。
清冷的寒夜里,静谧的月光透过白色薄纱窗帷打在了梳妆台前女人消瘦的背上,玻璃的纯黑香木桌上除了打开的胭脂盒,还放着一把手枪。
皇甫月漪最后一缕发丝还未梳好,整个人突然颤抖起来,檀木梳从指缝中滑落,她忍着不适打开水晶台灯下的珐琅抽屉,抽屉里放了两个紫金釉小罐,装的是上好的鸦片。
接着她拿出一杆雕着龙凤呈祥的黄花梨烟枪,挑了一小块烟膏放入,点了小铜炉,颤颤巍巍地靠近吸了几口。
待整个人慢慢缓过来,看到手中的烟枪恨得扔出去老远。
‘哐当’一声,烟枪砸碎了书柜前插着白玫瑰的玻璃花瓶,但她显然觉得不够,又抬腕将桌上的那两罐鸦片扫飞出去。
稍后,她抬眼看了看悬挂在水晶台灯上的那只旧怀表,手指用力地扒着桌面,慢慢靠近那把手枪,然后握住,将枪口对准了心口。
幼卿曾经对她说过:想要一招毙命就照着人的脑袋开枪。
但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痛不欲生!
她小心翼翼守护了七年的爱情,只用了短短七个月的时间,就让她身边所有在乎她的人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在她耳边许下“一生一世一心人”誓言的男人,在今天与她人举行了轰动鹭州的世纪婚礼。
他叫皇甫思信。
她名义上的哥哥和爱人,利用了她身边一切可利用之人,风华正茂的年纪就成了一方霸主。
他说他想要更多的财富、更大的权力,于是牺牲了她肚子里四个月的孩子,还有他正妻的头衔,她从皇甫太太一下变成了姨太太。
他说会永远把她留在身边,万万没想到他所谓留在身边的方法,却是用她最痛恨最厌恶的鸦片。
她没资格怪任何人,是她自己眼瞎,心更瞎;但是她恨,恨自己为什么一次次漠视沈家人的善意;恨自己在爱人和亲人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更恨自己对幼卿一次次的以死相逼。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爱的人利用她得到了权力和财富,扫除了一切障碍和威胁,娶了与自己身份相得益彰的妻子,而她这个棋子终成了弃子。
弃子?
不,对皇甫思信来说哪怕是弃子,也要发挥它最大的余效。
昨夜。
他婚礼的前一天来她房间,将她搂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月漪,再等我半年,等我夺了顾幼卿的一切,我就休了杜晚秋,你还是我的妻子,以后就再也没人能够分开我们了。月漪,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明天顾幼卿在婚礼上没看到你,肯定会想方设法要见你。你写封信约他晚上九点来见你,我派人在婚礼上找机会交给他,到时候我设下埋伏请他入瓮。”
她最爱的男人,用最深情地嗓音,说出口的一字一句都在凌迟着她的心。
顾迟,字幼卿。这个世上最后一个在乎她的人了,他也不想放过,而且还要借她之手。
这个恶魔,她的心都死了,又怎么会如他所愿。
顾幼卿,是她最后的底线。
皇甫月漪再次看了眼刻着古楼花纹的怀表,时间8点20分,幼卿该来了,只要是她约见面,他都会提前半个小时到达,这是他一直以往的习惯。
看着怀表上的指针不停地走动,皇甫月漪抬眼再次看了一眼从她六岁被接回皇甫家后一直居住的地方,露出了一抹终将解脱的快感。
‘砰’的一声枪响,不过短短十几秒,小洋门被人从外猛地踹开。
“月漪?”
看着满室的狼藉,她脚边一滩面积越来越大的血红,原本运筹帷幄的皇甫思信声音都在颤抖,他举步艰难地走到她的身侧,看着她握着手枪,闭着眼毫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