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果然是个晴天，和弟弟一起起床，等车，上街，终于是开心了些，也许自己的难过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孤独所致呢，也许并没有那么伤心和放不下呢，栗乐乐心里想。

栗星倒没在家待多久，五六天吧，那边县城教练就来电话说可以安排科目二练车了，又得回县城去，栗乐乐又回到了一个人，栗星走的时候，栗乐乐像老母亲似的叮嘱他好好学，路上小心，实际上是自己更难受，都不想回那个没声音的家了。

但没办法，能去哪里呢？

栗乐乐还是回了家，鸭鸭也已经出门玩去了，静悄悄的屋里。

栗乐乐漫无目的的上楼看了看栗星的房间，给开了窗户和门，又下来房前屋后溜了溜，没能甩掉那种失落感，就进屋仰面倒在了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连中午饭都没心思做了。

这么久了，栗乐乐才明白了一个道理，小学的时候学奥数，中学的时候学物理，大学的时候学航天，后来考研，读研，都不算什么难事，但人的心变了，要改变它，却是几乎没办法的事。

你看，相爱三年的事，也能说变就变，栗乐乐还没理清思绪呢，那边他仿佛已经完全忘了这回事，已经开始全新的生活了。这是栗乐乐接受的感情的第一课，原来人生里还有这些东西，还有这些她极度束手无力的事情。

她想到过去的所有争吵，忽然明白了，就算多爱一个人，多相爱的两个人，都不能那样出口伤人，不能随口说出离开，不能去揭别人的伤口。他爱你，你不能，他不爱你，更不能这样。

“就学着做一个温柔的人吧。”

栗乐乐在空荡的房子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闭上眼放空了一会，强迫自己起来做饭，不管经历什么，时间还是一样往前走，肚子还是会饿，还是要睡觉，还是会继续经历啊。

你又不可能让你的时间停止，让别人的时间停止，对吧。

你知道你有一个终点，但你不会希望是现在，哪怕你觉得此刻你很糟糕，一切都很糟糕，但是你知道明天的太阳照到你的身上，你还是会觉得温暖，这时候你会希望，还能继续每一天，每一天后的每一天。

不过是一个不太愉快的过程而已。

栗乐乐佩服那些在一起许多年后来分开了，还活得很漂亮的人。

“我肯定也能做到的，吧。”

栗乐乐一个人吃着午饭，自言自语了一句。

鸭鸭中午回来了，大概是饿着了，围着栗乐乐的脚边叽叽喳喳，栗乐乐就从饭碗里拨出两个小饭团，这俩就啄起飞到水盆那边去了。

如今他们已经长到好大了，天天都在外面疯玩，看起来有一个成年人的巴掌大，羽毛也渐渐丰满了，从他们身上，也看得到时光的痕迹啊，刚来的时候，那么小小一只。

不过，栗乐乐以为又是长期的孤寡老人生活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暑假来了。

村里的孩子都回了家，其实他们才上了两个月的课，都是补课加课上完了一个学期的课。放了假，房前屋后都开始有了孩子的声音。

栗乐乐一个人无聊躺在床上玩手机或者看书的时候，常常能听见屋子后面走过一群孩子，脚步忽快忽慢，你一嘴我一嘴说着些幼稚的话——他们可真快乐啊！

原来最快乐的时光真的是童年，放了学只需好好吃饭，把作业写完，便只需多想想要和哪个伙伴去哪个地方玩些什么，晚上作些稀奇古怪的梦，白天说与人听。看到好看的动画和电视可以回味很久，可以重温许多遍，不必想今天需要加班，所有的压力也许只有爸妈和老师对那一张卷子分数的要求而已，况且你就算考了个零蛋回家，也大概率不会被抛弃和辱骂，只不过挨上老爸老妈的一顿数落而已。

他们不知道，长大后，是多么的艰难啊！

栗乐乐想到自己，父母已老，弟弟不争气，无人可依靠不说，还得单枪匹马杀出一条血路，费了半条命，才能走到那些家境优渥的孩子群中，去和他们分一杯羹。要说单单自己过好，却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养活自己的工作完全找得到。可是父母还眼巴巴等着自己出息了，能过上好日子。

有时候很想歇一歇，停一停，毕竟那么多时候，迷茫时无人指引，撞得头破血流也是很痛的。越长大，栗乐乐就越发承认原来家境对于一个人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不论是性格气质的养成，眼界的开拓，还是未来的走向，他们那些幸运儿都有可以依仗的资本啊。

若是自己出生在一个那样的家庭，如今可以不考虑钱的事，只消选择自己喜欢的事，出国就是栗乐乐一直想要做的一件事。但是她出不去，一是家里没有出国费用给她，二是她需要自己为未来打算——她已经26岁了，不再是小姑娘了。

其实前男友确实曾给过她温暖，让她暂缓了些许压力，有时候她想，不用那么宏图大志，只要待在他身边，好好生活，慢慢生活就好了。但是她很快又发现她错了，他是不能依靠的，因为他长了腿，想走的时候你是留不住的。

栗乐乐也不是很想留，因为她发现他的家人一样想左右她的人生，去他家以后，经常能听到他爸妈说等他俩毕业了就结婚，工作了就过来给他们带孩子养老了。

她都吓得冷汗直流，仿佛自己的人生以然到了头，婚姻，孩子，养老就可以把她瓜分了，她不知道还去哪里扒拉出一块空地存放她自己的那一份，她几乎要走上大部分女性的老路了——繁衍生息的最优的机器。是女儿，妈妈，妻子，不需要自己名字的一种生物。

栗乐乐有点无力，对于命运，她终于有所感受，而不是像孩童时期那样“人人生而平等，我必大有作为”。

她把书盖在脸上，油墨香钻入她的鼻内，钻进大脑，她觉得有些眩晕，在一个漩涡里摇晃的那种感觉。

“姑姑！”

“姑姑！”

直到听到两声“姑姑”，她才回过神来，原来真的有人在叫她！是二哥生的那几个孩子。二嫂嫂一连生了4个，还有一个成型的孩子不小心在腹中没了，去年冬天，又生下一个女孩儿。所以现在一共有4个女娃，1个男娃。除了最小的那个，其他都上学了。现在社会，生这么多其实也是少见的。

栗乐乐把书从脸上拿开，看到那里一排站了4个孩子，亮着童真的眼睛看着她，栗乐乐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从床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