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那边又要祭祀了”,河边的少年将剑横跨在肩上,两只手搭着。
“姐姐,祭祀有什么好玩的吗?”少年满脸兴奋等着身旁的女子开口。
那女子两缕发丝自然垂在脸侧,头顶绾出微隆起的发髻,用一枝红珠发簪固定,其余发丝披到腰间,看年龄二十来岁,眼角含笑看着少年,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呆楞了一会儿,“祭天地,敬鬼神,能有什么好玩的。”
“可是我听说,祭礼上面祭司的舞都很好看啊”,少年为不能亲临感到有些遗憾。
女子叹了口气,“嗯。”
“好在我们只用牺牲,不像边陲部落还要用人祭”,那少年说道。
“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女子喝了口水,继续低头在河水中洗手,“想要风调雨顺,自然要好好贿赂天神地祇。”
少年颤巍巍喝了口水,女子紧接着说道,“我听说,人祭是要活剥的。”
“噗,咳咳咳咳,真的吗?”,淮若一口吐出来还是呛到了。
女子看到这幅景象也笑了出来,蹲在河边用手把水撩到少年脸上,只一下又严肃了起来,“你以为只有那种蛮夷之地才会这么做么,我在宫里也听陇明娘娘提起过。”
见少年满眼询问,风阡陌也不打算解释,“以后你就知道了。”
见姐姐不再说下去,少年也没有追问,反正自己提这个事情只是想要缓解漫漫路途的无趣罢了,“好吧。”
“杜国的细作传回消息说,杜国国君传出一封密信,应该今天晚上便到宣国国主手上了”,淮若又继续碎碎念。
“哼,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风阡陌并未有太多动容。
风阡陌掌管秘府,早就铺设了一张严密的细作网络,如蛛网般将天下四国涵盖起来。
说罢,天地骤然暗了下来,山林中的光亮与万物的声响都渐渐变弱,直到空留一片黑暗。
风阡陌立即拽紧了少年的袖子,淮若则第一时间利剑出鞘挡在姐姐前面。
“日食”,风阡陌有些不可置信。
“什么?日食?”
“嗯,我也是从古书上翻到过,没想到竟然真的发生了。”风阡陌疯狂地搜寻着大脑中关于日食的记载,“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奏鼓,啬者弛,庶人走;羲和尸厥官,罔闻之,昏于天象,以干先王之诛。”
当时觉得稀奇,可现在只剩这黑暗要将一切吞没的恐惧,包括人和心。
出于练武中人的本能反应,淮若仍不肯松解,直到太阳显露,日食过去,才缓缓地将剑插回剑鞘。
“姐姐你说的这一大串是什么意思呀?”淮若转过身看着风阡陌。
“啊,没什么,是古书上一次关于日食的记载,日月相会,盲人击鼓想要驱赶天狗,啬夫奔驰取币以礼敬神明,众人跑着供役,羲和未能恪尽职守,对天象昏迷无知,因此遭到了先王的诛伐。”
虽知是自然现象,但突如其来的一阵黑暗还是忍不住害怕,风阡陌稳了稳心神,“没事,赶路吧!”
“哎呦呦,那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了,等我回去画下来给他们看看。”
“你能看见的,大家都看见了。”
树林中回荡着朗朗笑声,少年蹦蹦跳跳,影子撞碎了一地落叶。
姐弟俩相携走远,宣国,仲城。
仲城,宣王宫。
“哼,这个老狐狸”,宽阔的宫室内,五十多岁的宣国国君老气横秋,借昏黄灯光将一封寥寥几行字的信件浏览完毕,顺势揽过自己的袖子,将信纸点燃后丢进油灯中。
“司徒李啊司徒李,半截入土还要摆我一道,如此正大光明可叫我怎么拒绝呢!”宣国君眯眯眼吹了吹油灯的火焰,让那信纸燃烧完全。
“王上,这,信上说什么了。”一旁的随侍孟长云有些摸不着头脑,杜宣虽是邻国,但是相交甚少,两国国君更是很少往来,所以禁不住好奇地问了问。
“杜国,这一年来可真谓风云变幻,暗地里卿士折损无数不说,单就明面儿上,两位重用多年的上卿一死一伤,就连大公子都遭了刺杀,”宣国君叹了口气,“司徒老儿来信说,追查到一条重要线索,但那人逃入我宣国境内便消失了,要寡人协助他搜查,你说,我能怎么办呢。”
“摆明说这人藏匿在我们的范围”,孟长云皱了皱眉头,“果然光明正大又不可拒绝,国君若是推诿,便会让人起疑,说这一切都是我们下的黑手。”
“他已经起疑了,否则不会通知我们,只是没有确凿证据罢了,而且估计他也不会派得力的人过来完成所谓的‘协助’,堪堪作壁上观,等着寡人帮他捉贼”,宣国君踱步到窗边,眼睛再次眯成狭长的一条缝望着蔚蓝的星空。
“那可怎么办,我们交不出人,若是他不依不饶,恐怕又要惹出一堆是非”,顾长云跟着宣王走到窗边。
“怕什么,总归他是没有证据,外人看来,只是他自己疆域之内办事不利,把一腔怒火发泄给我们了。到时候,我们依旧是占理的。”
“话虽如此,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当然不,杜国接二连三发生变故,可能不单单是凑巧,两天前又天象异变,恐怕风雨将至,”宣国君转身步入内室,“他人的线索也能为我们所用,你派人顺着司徒老儿给的信息追查下去,不可掉以轻心。”
“是,属下会派亲信去的。”
“等等,加强王宫的护卫和王城的巡防,切忌贼人混入,还有,大公主和二公子的府邸多派些人守着。”
“是。”孟长云施礼后便退出了宫殿,执行命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