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步晏林声音忽然拔高，齐妃一怔，也就停住了没再讲。

这是第一次，他这么大声与她讲话，她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我说过了吧，我有心上人。”

步晏林道，停下了手中转扇柄的动作。

“那我问你了啊，问你这么多次，你也不肯告诉我是哪个府上的千金，我怎么去为你提亲？”

齐妃眼尾泛红，有些委屈的望向步晏林，她明明是好心，怎么这小子这么不上道，还吼她，要不是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鬼操心这小子的终身大事呢。

臭小子翅膀硬了哈，有这么跟姐姐说话的弟弟吗！

关心他还是她错了呗！

一见齐妃那双杏花烟雨般的眼眸望过来，里头满是控诉，步晏林心就软了，再大的气也无处可发。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姐姐。”他下意识呢喃了一句。

“什么怎么办？”

齐妃没听清楚，稍稍探过来半边身子，衣衫推搡间，不经意露出小半截洁白的锁骨。

步晏林眸色一暗，手不受控制的伸过去，却停在半道，往下移了半寸。

不知是哪里的幽幽一声叹息。

他为齐妃拢好了衣襟，放下的手在衣袖里攥紧成拳，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

他隐忍着心头的酸楚苦笑道，“你总这么冒失，我放心不下你，怎么成家。”

“哪有。”齐妃红了脸，睁着一双明媚的眸子道，“那你就告诉我，是哪家的千金啊，你喜欢的？”

“她已经嫁人了。”

步晏林耸肩，又开始转着扇柄，笑容玩世不恭，俊美无匹。

“啊？嫁、嫁人了，那怎么办？”齐妃有些愣，“那好像确实不太好提亲哈，这个，凤朝还有国律，有婚姻法，不能强抢别人家媳妇的。”

她很怕这小子一时冲动，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过来。

“是啊，不能抢，所以耗到了现在。”

步晏林像是知晓她心中所想，更是笑得不行，只是怎么都掩饰不了唇边那一抹苦涩。

“其实她若是也喜欢我，哪怕天王老子挡在我面前，该抢我也绝对不会放过，可是啊，我的心上人很爱她的夫君，明明知道她那个水性杨花的夫君不像我，给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可就是喜欢他，傻子一样的喜欢他，我能怎么办。”

步晏林模样可怜，齐妃看着不由一阵火大，自己家这小子这么出色，竟然还有姑娘不喜欢，真是眼睛不知道长哪里去了。

她有些为他鸣不平道，“你问过那位小姐的心意了？”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她喜欢她夫君？”

步晏林无奈，一瞬展开了了扇面，掩唇而笑。

扇面上头一副墨铺就的江南杏花烟雨，乌篷船，油纸伞，树下美人，岸上归客，没有落字题诗，却像是寄托了主人无尽的诗意情长。

“她呀，才第一回见到他夫君，就跟被勾了魂一样，只顾着傻笑了，连我摔了都没看见，她那个样子，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

“那可能不是傻笑，是嘲笑，肯定是她夫君长得太丑了。”

齐妃恶意猜想着，完全忘了就在刚才她还十分担心，怕步晏林去抢人来着。

步晏林哈哈大笑，他已经支开守卫的内侍和宫婢，所以笑得很是肆无忌惮。

宫殿顶上，看戏的凤还朝捂着额头，简直有帮着步晏林一榔头锤死齐妃这个傻妞的冲动。

就情商低成这样的，要没有步晏林明里暗里的手段，加上她老爹的后宫实在清静无为了些，又有她老娘坐镇，震慑宵小，搁宫斗剧里决计活不过三分钟，还能让她混成一殿之主的堂堂帝妃？

白大宝也是摇头晃脑，一直用意识对凤还朝吐槽。

然后，一人一猫就听见步晏林那个腹黑男开口道，“姐姐的意思，是鼓励我去抢人？”

齐妃讷讷了半晌，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她绞着袖口，一头墨发披散下来，连发丝都是美好动人的样子。

但她自己显然不知道这幅样子于他人是怎样的诱惑，只期期艾艾道，“也不是，就是……你该不会真的为她……守身一辈子吧？”

步晏林偏过眼，低声道，“嗯，这是我对她的诺言。”

“什么？她都嫁人了还不让你另娶？这个女子简直岂有此理，是欺我南齐无人——”

唇瓣忽然靠上了一把扇柄，冰凉凉的，玉质通透。

齐妃一刹大脑空白，怔怔望着趁她不备偷袭的步晏林，这个小子居然用扇柄让她住嘴，简直……欠揍！

长辈话没说完就打断，非君子之礼，亏她之前还求陛下把人送进了凤鸣学府求学，这么些年过去了，这小子也不知道学了个啥，只知道气她了。

齐妃鼓着脸颊，伸手就在步晏林耳朵上扭了一下，算是惩戒。

步晏林呆怔过后也就任由她施为，执扇的手抚住袖子，一直微笑着，连同唇角的墨痣也透出几分欢喜。

时隔多年，他忍不住有些沉溺在这种难得的融洽亲昵氛围里。

啧啧，世风日下啊。

白大宝舔了舔爪子，颇为痛心的感叹一声，猫瞳转悠转悠着，就往凤还朝胸口蹭。

呵呵。

凤还朝直接提起猫脖子，往后一扔。

“喵呜～”

本君要报警，这里有人杀猫灭口啦！

凤还朝懒得理他。

于是一声猫叫之后，白大宝就华丽丽的滚到了不知哪个乱草丛里。

等再爬回来，就沾了一身的草屑，月光下猫瞳泛着泪光，样子狼狈的像山林里逃出来的野猫。

凤还朝乐了，让他乱叫唤，不知道她有起床气吗，而且，她可是睚眦必报，记仇得紧呐。

她对白大胖招招手，过来。

白大宝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很没出息的滚进了凤还朝怀里。

凤还朝嫌弃的撇撇嘴，但还是耐心的给他挑着漂亮毛发上的杂草。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凤还朝其实很想搬把椅子过来，再来一点零嘴，看底下这对姐弟唠家常。

“宴林，你有没有听见猫叫？”

“野猫吧。”

“哦。”

“呐，姐姐，这是我在心里面偷偷答应她的，她不知道，姐姐可不能怪她。”

“可是我都与陛下说过了，要为你选亲的。”

“接着选就是了，到时候我亲自去凤帝面前告罪，说无适宜之人，也就罢了。”

“可我出嫁前答应过王父，会为你找一门好亲事的。”

“是我的错，不能怪姐姐。”

“可……”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你怎么……”

“我的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