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果然说到做到,宋清越前脚才从湘潇苑回来,棠梨院门口就守了六个五大三粗的护卫,而小厨房里的食材也给人搬的空空如也了。
眼看着中午时辰到了,秋钿在外头吃的嘴角流油,可儿的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她可怜巴巴的站在门口当差,宋清越看不下去了,让秋钿去外面给她弄些吃的,秋钿翻着白眼拒绝了。
“二小姐闯祸的时候怎的没想到会连累我们,现在倒是想到了,可惜夫人发了大火,一定要饿上小姐三天。”
“哪里能饿上三天?小姐才从病中醒来,若是再饿上三天,一定就没命了。”可儿可怜巴巴的求她道,“秋钿姐姐,你就去弄些吃的给二小姐吧。”
“那我管不着了,”秋钿幸灾乐祸道,“夫人这罚的还是轻的,若是晚上参政大人回来了,指不定还有什么处罚等着呢。”
等到晚上的时候,宋从如终于回来了。
宋大人这些日子每天回来的都非常晚,岭南水患半个多月,波及百姓人口三十二万,整个西梁朝纲为了这事儿整整忙乱了大好几天,眼看着赈灾修河的事情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宋大人身为参政,自然需忙前忙后的上下打点。
其实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在奔命,宋清越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亲爹的德行,当时就不屑地对可儿道。
宋从如回来的时候,她还和可儿饿着肚子在院里等。
正是掌灯时刻,月明星稀,大门口拉车的马匹低声嘶鸣了一声,宋清越一听,立即抬脚走人。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被六个护卫拦住了,宋清越冷冷一笑,点了一个看着还算憨厚的年轻汉子,“去书房同父亲说,就说我找到了善后岭南水患的法子,若耽搁了,一应后果由你负责。”
说完这句话,宋清越也不急,立刻掩上大门自己退回了院子里。
门外的几个护卫相互之间看了几眼,从她方才那张苍白却镇定自若的脸上来看,他们觉得这个一向唯唯诺诺又花红柳绿的小姐可能真的有什么着急事情要办。
那个叫做赵三的护卫去前院书房禀告,宋清越并没有等的太久,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宋从如的贴身护卫周川就赶到了。
“小姐,”周川神情倨傲的请她去前院书房,“大人在等着你。”
整个京城没有人会喜欢宋大人家的二小姐的,除了她倔牛一样的冷硬脾气和花里胡哨的日常装扮之外,愚蠢无用,这也是她被全府看不起的重要原因之一。
所以连大门口扫地的低等婢子都敢当面奚落她几句。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等过了今晚,这个府中就再也不敢有人怠慢她了。
宋清越在心中盘算着,得意又冷漠的笑了。
到了宋从如书房的时候,宋大人正坐在一把阔背椅子上低头看他的面前摊着的一张厚厚的牛皮纸。
大概是水利图吧,宋清越心想,把目光放在了纸张前头那六碟色香俱全的精致小菜和四个馒头上面。
“父亲,”她开门见山,“我来找你,是来献计的。”
宋从如抬起头,看着眼前那张白纱丝带紧紧绑着的额头和苍白冷硬的脸,摆摆手示意她在桌边坐下来,“说说看。”
“不用了,”宋清越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岭南水患已到了收尾阶段,河道整治,筑建堤防,这些该做都有人做了,善后劳作也由工部的沈大人一应包全了,要女儿说,实在没必要在水利上面继续花费心思。”
“哦?”宋从如有些意外的把头从纸上抬起来,“你想说些什么?”
“自然是想到了为父亲排忧解难的法子,”宋清越笑道,贪婪的闻着满室氤氲的食物香气充着饥,“水灾为患时,常常造成百姓生活的不安,继而流离失所,继而瘟疫横行,现在是春季高发时期,流民和赈灾自有户部善后,可瘟疫么......”
她灼灼的盯着面前的一盘红烧肘子,“这个时候,未必肯有人提及。”
毫不意外的,宋从如面色一变。
宋清越继续道:“这个时候,若是父亲提了,即便以后瘟疫不来,可未雨绸缪在先……皇上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当今圣上爱民如子,皇上怎么想,若真有了能使岭南百姓幸免于难的法子......
这就是政绩。
宋从如心中有了主意,他略略思索了一下,不禁问道:“清儿认为为父该怎么做?”
宋清越闻言,脸上浮出了一个自信满满的微笑,未几,她将身子靠过来,低声道:“父亲,女儿觉得应当这样做....”
可儿饥肠辘辘的在院外站着等人,宋清越出来的时候,给她端了一盘丝毫未动的蒸鱼和一盘剩了大半的蛋羹。
可儿接过去了,宋清越又不知从哪里弄出了一个馒头递给她,“吃吧。”
借着稀疏清冷的月色,可儿见她的面色淡淡,可是语调之中却满含着关切之意:“明日小厨就开火了,这两餐,倒是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可儿的眼窝一热,不知所措的问她道:“小姐,你往常最是忌惮和参政大人相见的,今日怎敢去他屋中寻吃的?”
宋清越拿着馒头的右手顿了一顿,“不会了,以后我们谁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