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柏希幸灾乐祸:“明姑娘保重啊,瑄珩可是说到做到。”
我揉了揉胳膊,并不打算理他。
他也不在意,自顾自的问:“明姑娘,七年之前,封氏灭族,你可有耳闻。”
我有些吃惊,疑惑的看着他。
他淡笑:“青州城初遇,你抢了百花醉的方子,当晚城主就死了,本王觉得有趣,便一直跟在你们的身后,临州城主死的那晚,本王就在你的楼顶,看到了变装后的你,你毁无言阁的时候,本王正想打探羌族的消息,又碰上了你,巧合太多,不得不让本王上心,暗中注意你的动向,你杀卫令轩的时候,本王并未想明白,但是桑槐的那番话,提醒了本王,本王素来愿意多想,羌族负隅顽抗,纵使信仰被灭,也不该断族徽,驱散众人,如果真的因为皇室的威压,早在三月前本王大军临界之时就会交出金印,寻求庇佑了,明姑娘,或者说,封姑娘”
我飞快起身,将粹了毒的银针抵在他的脖子上,他抓住我的手,银针并未碰到皮肤,僵持不下,他嘴角笑容更深:“你打不过本王,何不听本王说完。”
我蓄起所剩不多的内力,继续向前探:“我还有很多事没做,不能现在就死,今日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要为自己挣的一线生机。”
他抬起另一只手,环上我的腰,将我拉的更近:“本王并未想过要你死,也不是你的仇人,或者想帮你呢,你确定要鱼死网破?”
我不想听,继续蓄力,他不为所动:“本王支开瑄珩,这加固的马车,退到10米之外的守卫,本王的诚意,封姑娘确定要动手?”
我略作深思,将手里的银针扔掉:“放开我!”
他松开手,理了理稍乱的衣裳,继续开口:“桑槐已是阶下囚,卫令轩,半年之后,你不动手,我也会杀了他,据我所知,瑄珩的时家当年并未参与,那现在就剩林序和赵连忠了?”
我淡然解释:“不,还有黎山的综绅,苍梧山庄的康余,三皇子萧平渊。”
他吃惊的看着我,良久开口道:“林序和赵连忠都是六大世家的家主,已然不好对付,黎山为北方至尊,又是你的师门,苍梧山庄统领南方,这便是整个江湖,三皇子萧平渊,夺嫡势头正盛,到底谁给你的勇气,挑战整个大姜!”
勇气吗?不,我看着坦荡回答:“我活了下来,他们就必须死!”
他皱眉问:“其余先不论,综绅虽已叛出师门,但在你师父、师兄的心理,地位极重,你要与他们反目?”
我顿了顿:“承诺在先,师恩在后,若我不死,那离魂鞭,我自行领罚。”
他很敏锐:“承诺?不应该是血海深仇吗?你还有事瞒着本王!”
我直视他的双眼,平淡开口:“说说你的条件。”
他问:“什么条件?”
装傻啊:“当然是替我保密的条件。”
他轻笑:“你觉得,你能有何资本,让本王替你保密?”
我简单回想:“王爷七岁被放逐,十岁从军,杀伐果断,战功累累,十九岁封王,独立于卫家开府,现在不论家世背景,王爷已是大权在握,没什么上升的空间了,大姜皇室垂暮,内政混乱,大限之日在即,我搅了这乱世,王爷趁机发兵擒王,荣登大位,我挑战的天下,名正言顺落在王爷手里,可还诱人!”
他并未有任何震惊之色,饶有兴味的开口:“这般大逆不道之言,媚儿毫无顾忌的说出来,可是想与本王合作?”
我摇摇头:“王爷有枭雄之心,明媚却无筹谋之力,合作就不必了,只要王爷替明媚隐瞒身份至明媚复完仇,祈灵珠,便是王爷手中,最忠诚的力量。”
卫柏希轻笑:“只要你亮出祈灵珠,你的那些仇人,自然会前赴后继,你只需守株待兔,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还用得着这么费力”他慢慢逼近:“是为了瑄珩吧。”
也为了师父,我的身份一旦暴露,便会是他们一生的污点,瑄珩的百年世家,师父的黎山正道都会因为我成为整个天下的罪人,哪怕改朝换代,百姓的悠悠之口又该如何平息。
我继续问:“不管为了什么,王爷应否?”
他伸手抚平我的头发:“应,为什么不应,怎么看都是本王占了便宜”说完就坐回去,拉开马车的窗子,指了指桑槐:“他想见你。”
我闭上双眼:“不见!”
他换了话题继续问:“他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你吹的曲子?那瑄珩怎么不知道?”
我并未睁开眼睛,换了个姿势继续回答:“当初临州瘟疫,桑槐只救了临州城主一家,可见他们之间的交往深厚,他死了,桑槐必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而那散灵咒,也就是我吹的曲子,是先祖所创,御鸟夺城时,六大世家只有羌族在侧,两厢联想,桑槐自然明白,我来复仇了,杀卫令轩不成,我重伤,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便想到了此计。”
他疑惑问:“那你还放过羌族众人,不怕你的身份暴露吗?”
我睁开双眼,耐性已经要别磨光了:“桑槐对我说的话,你可还记得,那是对我的保证,就算羌族子弟知道,没有了神幽草,皇室容不下他们,他们自顾不暇,没必要再招惹我。”
卫柏希夸奖:“你很聪明,本王.....喜欢!本王会护着你,作为你坦诚相待的奖励,本王送你个消息”
我苦笑,尔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坦诚相待,我还有选择吗:“王爷请讲。”
他想了想才开口:“黎山的综绅除了是桐安老人的大徒弟,瑄珩的大师兄之外,还是时族长的亲生儿子。”
怎么会?不是无所出吗?怎么会?
卫柏希看出我的惊讶,继续说:“当初老晋安侯夫妇遇难,将瑄珩托付给时族长,时家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族长之位必须由嫡长子继承,他当了族长,那么他的儿子和瑄珩谁才应该是嫡长子?本来时家的长老商量想把瑄珩和族长金印都交给瑄珩还没有成亲的六叔,而如今的这位时族长为了避嫌,也为了能顺利的坐稳族长的位置,亲自给综绅喂了药,折磨的半死不活的,到底狠不下心,迷昏了,装在棺材里运出城,秘密送到了黎山,还大大方方的办了葬礼,谁也没想到综绅能成为桐安的关门大弟子。”
我情不自禁抓着卫柏希的衣袖:“师兄知道吗?”
他喵了一眼我的手,轻瞄淡写的说:“知道,瑄珩小的时候与本王走得近,与时家旁系并无联络,老侯爷夫妇相继蒙难,瑄珩过继给时族长,才第一次见到那所谓的二叔,后来因缘际会,瑄珩也拜入桐安门下,本王到现在还记得,那日拜师大典上,综绅眼中抑制不住的恨意。后来综绅被逐出师门,亲口告诉的瑄珩。瑄珩对本王说过,他对不起综绅,希望能有补偿的机会。”
我颓然的放下手,若我杀了综绅,瑄珩会恨我的吧?可怎么办呢,就算瑄珩恨我,我也一样要杀了综绅,那么,瑄珩会像明天一样杀了我吗?
我低声开口:“王爷,若有一日、若有一日明媚与综绅只能活一个,请王爷帮明媚瞒住师兄,明媚......感激不尽。”
他打趣道:“还真是铁石心肠,世事难料,或许真到那一天,瑄珩会站在你这边也说不定。”
我脸想都不敢想:“不,不...师父养育我,师兄护佑我,可我...我只希望他们能够平安、随心的活着,不知道就不用面临选择,所以,请王爷答应明媚。”
他爽朗的回答:“好,本王答应你,不过你记得,欠本王一份情。”
我点头:“明媚自当万死不辞。”
卫柏希没再说话,我坐在马车的一角,一点一点平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