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长天下,冰雪群峰矗立。视线拉近,雪域中心,一座雪峰上,一个蝼蚁在冰雪地上睁开眼。
冷风如刀,深寒刺骨,风允浑身哆嗦着,茫然看向四周,入目皆是冰雪。抬头望去,天空湛蓝如洗,一轮日头斜挂天边;向下俯瞰,云海如流,围绕着山腰;极目而眺,冰雪群峰连绵,延伸天边,似没有尽头。
风允记得清楚,他深夜码字,困倦中睡着了,忽觉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睁开双眼,就发现自己躺在冰天雪地上。环顾四周,风允觉得自己八成是穿越了,不然家处东南城市的他,如何到了这雪域高峰之上?
风允心中苦涩,他看过数不尽的穿越小说,主角穿越后迷糊者有,平静者有,有小心谨慎的,也有惊喜不已的,穿越者百样,心思便有百样。
风允没多少心思,他只有恐惧,对死亡的恐惧。穿越过来前,正是初夏,他一身清凉,在这冰天雪地中,走不了许久,人便冻死了!
收回远眺的目光,风允对着附近扫视,希望发现解决困境的东西。足下都是积雪,远一点也都是白皑皑一片,目中所见,没任何东西能帮他度过危难。
但东边不远处是个凹口,因视线被山体挡住,风允看不见凹口内有什么。风允决定去凹口看看,他浑身哆嗦着,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走,没走多少步,竟就有点喘不过气。心一紧,风允明白这是高原反应,所幸凹口不过百多米,一会儿也就到了。
几根光秃秃的枯枝,映入眼帘,枯枝从地面破冰雪而出,枝条上挂满了冰凌。树枝就在凹口边上,走到此处,风允已经气喘吁吁,胸闷头晕。从这里向凹口内看去,可以看到凹口最里面,靠着山壁,有一汪三丈见方的水潭。
水潭潭面,生长有两片碧绿,绿叶掩映间,隐约还有一朵花。向着水潭紧走十数步,风允蓦然停了下来。雪地上反射着青碧之光,有一异物晃入风允眼帘,就在他右前方数丈之外。
走到异物跟前,风允发现那似乎是一只青碧色剑柄,伸手握上去,冰凉却不刺骨,似乎不是木柄,也不是金属柄。风允用力拔剑,却没能拔出,双手都放到剑柄上,牢牢捏紧,风允用上浑身的力气,奋力一拔,嗤的一声,拔出的剑带上来冰屑四溅。
这是一柄奇异的剑,剑身长约三尺,剑身和剑柄似乎是同一种材质,通体青碧之色,剑身中却有一道鲜红,从剑尖蜿蜒而上,有剑身九成长。这道鲜红,色泽如血,弯曲如蛇,透着古怪。剑柄上有字,似乎是象形字,风允并不认识。
适才拔剑出来,风允感觉剑并不插在冰上,也没插在山石上。用手扫去上面浮雪,透过下面坚冰望去,什么也看不出来。
风允高举长剑斩下,切冰如切豆腐,这剑竟是神兵利器!剑再深入却又戛然而止,如碰金铁,铿然做声。这把剑切坚冰如切豆腐,即便是真的金铁,只怕也是一切即断,那又是斩到什么东西,止住了迅猛的剑势呢?
风允举剑连斩,又向下平削多次,然后将剑往边上一插,剑嗤的一声直没至柄。双手连扒,将冰渣除的差不多,风允一看之下险些晕倒。
风允扒出了一个硕大的蛇头,白色的蛇头比风允的腰躯还大一倍,也不知这白蛇死去了多久。
风允呆愣看着白蛇,蓦然一喜,暗叹天无绝人之路。这白蛇如此巨大,白蛇皮可以御寒,白蛇肉可以果腹,暂时是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风允拔起青碧长剑,斩向白蛇,想着剥皮御寒,不意金铁交鸣下,蛇鳞上竟没有一丝划痕。风允大恐,惊怖不已,双手持剑,全力一斩。砰得一声,劲力反震,长剑脱手而出,蛇鳞上依旧没有一丝丝伤痕。
风允心丧若死,此时此刻,高原反应下,他呼吸困难,头脑昏疼,冰雪中呆了这许久,他浑身冰冷,手足麻木,肚子还饿,已然走不了了。即便拼着再走一段距离,也是改变不了死亡的命运。想到自己竟会于这异域雪峰中活活冻死,风允不禁潸然泪下。泪是热的,心却冷了。
风允看向白蛇头,之前插着剑的部位有一道不小的伤口。
“即便冻死,我也要做个饱死鬼,不信你的肉,还能像你的皮一样硬!”
风允心里想着,再次拿起剑,斩向伤口的蛇肉,像菜刀斩到硬邦邦木头,虽然不容易,好歹能斩动蛇肉了。
斩了数下,斩下一块手掌大一公分厚的肉片,捏在手上,硬邦邦的。将肉片放在蛇头上,双手拿剑连剁,将肉片剁细碎,风允拿起一颗小肉丁含在嘴里,冰冷坚硬,根本咬不动。无奈,风允就着雪水,将小肉丁生生咽下去。
风允这时实在支撑不住了,顺势坐在了蛇头上,一点点生吞着剁成小肉丁的蛇肉,看着已到西天的太阳,明白这是他最后的晚餐,他已然见不到明天太阳升起。
“我与太阳同时归去,太阳的归去是潜伏,是为明天的升起积蓄力量;我的归去,却将在这苍茫的天地中永远沉寂!”风允自嘲想着,并不甘心这样死去。
“我不甘心呐!我才二十五岁,身体没痛没病,在现代不出意外,安然活到七十岁当没大的问题。国内社会稳定,自己孑然一人,逍遥自在,活不了大富大贵,能活个平淡安稳。人生这样美好,我还没活够呐!”
肉丁还没吃完,便从风允指缝洒落,他身体已然摇摇欲坠。风允不愿倒下,怕倒下就再也起不来,身体却不由自主,软倒在蛇头上。
风允大声嘶吼:“我不想死!”发出的声音却含含糊糊,听不清楚,他口舌都已然冻僵了。
“我这就要死了,就要死了……”风允意识渐渐迷蒙,看不到眼前景象,听不到萧萧风声。
似有无尽冰冷的黑暗向风允包围过来,侵蚀着风允的身体,同化着风允的灵魂。风允即将沉沦黑暗,光明却似乎舍不得他,又将他从黑暗中拖曳而出。
风允猛然睁开了眼,腹中一股清凉的气息蔓延全身,复苏着他身体机能,回复着他身上力气,解除着他肢体僵化,将他身体上一切不适驱除。
这明明是股清凉的气息,有些冷,风允却觉着这是今生最温暖的事物。风允又可以行动了,他从蛇头上爬起,拾起洒落冰雪地上的小肉丁,使劲生吞着,生吞着活命的希望!
这必然不是普通的白蛇,它的肉蕴含着抵御寒冷的力量。风允注视着白蛇,深情款款,这是上天赐于他活命的珍宝!
吃完小肉丁,风允拿起剑从白蛇七寸伤口又斩下一块肉来。这次不觉寒冷,风允能使上更多的气力,他把蛇肉剁得更加细碎,便于吞咽。
风允吃到饱腹,太阳已经完全下去,一轮勾月斜挂天边,天上星辰闪闪。风允仰观星空,见到了北斗七星,以风允的见识,不能肯定这里的星空与地球星空是否完全一样,这里还是地球吗?
当不是地球了吧!风允看着奇异的白蛇,抚摸着奇异的青碧长剑,心道。
虽然不冷了,风允还是想找个没风的地方睡上一觉。他拿起剑,东走十步,面朝北边,斜向下挖去,这里冰层很厚,挖半丈深也没挖到山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