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蹙起了双眉,只觉得心头发紧,喉咙发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张居正看着同样忧心愁苦的高拱与高仪,正要说些什么时,朱翊钧却开口说道:“三位阁老!三位先生!都说说吧。”
高拱三人明白皇帝的意思,这两个称呼,一个是提醒他们所站的位置,代表的是大明律法。一个是提醒他们不要打自己的脸,违背了交给自己的做人准则。
高拱噙着晶莹泪水,放缓了声调,“启禀圣上,漳州知府张瑞图等人罪不容赦!但却绝不能以此等罪状让其伏法。”
高拱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齐声附和,连他的死对头张居正也不得不忍痛赞同。
若是真的以这罪状昭告天下,那么朝廷的威信必将一落千丈,甚至还会激起民变,以至天下动荡。
再说了大明朝的人才这么多,想个靠谱的罪名,真心不是什么难事。
听完朱翊钧沉默了,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者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明官员,那么他肯定会选择让这件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甚至可以为此与全天下为敌。
但他是皇帝,是大明独一无二的皇帝!
他小脸上尽是憔悴的疲倦和深深的忧伤,“朕明白诸位爱卿的良苦用心。但朕担忧的是,山高皇帝远,这次张瑞图的行动是因为锦衣卫千户牵扯其中才得以上达天听。可谁又能保证这种事情只出现在漳州呢?”
高拱想了想,确实有道理,“不如陛下派出钦差去地方巡查?”
朱翊钧摇了摇头,“只怕徒劳无功。所以朕决定改组锦衣卫与东厂,让改组后的锦衣卫与东厂派出听记前往大明各处,并创建一条新的消息传递路线,不经过驿递(明朝驿站的称谓),直达御前。”
上次与秦川的对话,让他明白了自己虽然是大明帝国的皇帝,但大明却不是他手中的玩物。
所以秦川给了他一个座右铭:要懂得妥协,尽量付出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获。
朱翊钧看着张居正三人的神色,就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我知道诸位爱卿想说什么。朕会将改组锦衣卫的方案给诸位爱卿看的。”
朱翊钧都这么说了,张居正三人安静了下来:算了,皇帝既然这么有诚意,而且还出了这档子事。那我们不妨等陛下拿出方案的时候在说。
见三人都不言语了,朱翊钧前话重提:“那张瑞图这事以什么罪状定罪呢?”
张居正三人听完很是默契地看向了海瑞。
海瑞脸色顿时一黑:我有句MMP,不知当将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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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要开海了!”
宫中传来的消息,顿时惹得百官愤怒不已,本以为请动了李太后,就可以让陛下放弃这个念头,看来是我们太天真了。于是各级官员纷纷准备上书,痛斥皇帝这个违背祖训的做法。
“皇帝为这次开海制定了《海运法》,现在已经开售,先买先得。”
宫中传出的第二个消息,让内廷宝钞司辛苦印刷了整整五天的存量一售而空。
大明商人在看了之后全部惊得目瞪口呆,皇帝居然要开放八个港口,而且后续还会开放十个。
我滴乖乖,十八个港口,就算如今大明海商再增加几个这样的基数,也照样吃不下这么多港口。
按照《海运法》上说的,实力雄厚的商人,不仅拥有船只的行使权,还能取得地区代理权,就能完成从进口到销售的一条龙流程。
更为关键的是皇帝只是赚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商税与手续费。
而他们却能就能赚得金山银海,并且都是朝庭认可的财富。
既然大家现在可以光明正大把钱赚了而且成本更低,就算是跟皇帝没看对眼,那还能跟银子过不去?
随之而来的是大部分的官员开始消声了,背后的金主爸爸都不说话了,谁还吃饱了撑的反对皇帝。
剩下一小撮还在拼命反对的,是来自东南沿海诸省的官员。没办法皇帝开海,摆明了是去跟他们抢银子,没声音才怪了。
“新上任的吏部侍郎海瑞向皇帝举报浙江、福建、广东巡抚都御史贪赃枉法,证据确凿。陛下已经下旨革职下狱,并让人彻查三省官员。”
这下子所有反对开海的声音都没了。沿海诸省的官员纷纷开始上书弹劾海瑞了。
“皇帝宣布一个月后在京师举行竞拍大会。”
这是宫中传出来的最后一个消息。
然后大明京师附近的驿递可谓是热闹非凡,三百里、六百里加急一个接着一个。
驿丞们一看,咦,这时候不敲这帮富商们的竹杠,更待何时?于是纷纷哄抬价格,平时一钱银子的费用,直接卖到了整整十两银子!但依旧是门庭若市,两方相处的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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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中朱翊钧很是财迷地说道:“哇,师傅照这样算下来我们发达了啊!”
秦川点了点头,附和道:“确实发财了,不过我们的目的是要以朝庭的名义,引诱海商们投入大明的政治体系中。”
无论朱翊钧在如何从读书人当中培养属于自己嫡系,他们的身上都会打上文官的烙印。
从文官集团的内部,是很难养出合格的反骨仔,说不定还会养虎为患。
在无法动摇科举制度的时候,秦川就将眼光投向了商人,只要以厚利诱之、以大义用之,他们就是天然的盟友。
“你师傅我这里可是有很多挣钱得门路,等这帮海商们吃到开海甜头的时候我们在开一个公司,依旧给他们代理权。”
“这次朝庭可以给他们虚衔,这样他们左手官帽子,右手钱袋子,才能供你驱使。我们在从中挑选出符合条件的人加以栽培,等时机成熟的时候,让他们在挖坑把这帮商人埋了。”
“驱虎吞狼?!”
秦川点了点头,如今先全力支持新兴利益集团,在打倒既得利益集团的时候,在重新洗牌新兴利益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