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前,孔东流在文和县中,被女鬼阿紫所害。
多亏逸尘圣僧驭天马入梦,出手相救,才让他捡回了一条小命,幸免于难。
在那之后他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早请示,晚问候,更是剃成了光头,最终凭借一颗赤诚之心,打动了逸尘圣僧,被收为弟子。
临走前,师父赐他叶符一枚,化作长发,以免他回京之后出丑。
可对他而言,回到长安城,还有另外一项使命,那便是在暗中宣扬佛门法义……主要是拉拢长安城里的王孙贵胄,公子小姐们。
这便是他的大业。
大业未成,绝不娶妻!
他也知道,他的姨丈,当今的陛下,对于佛门深恶痛绝。
因此所有一切,必须都在暗地里进行,一旦被发现,贬罚出长安那是小事,更有可能牵连家族,甚至连累姨母皇后娘娘。
可偏偏这时,他的一头叶发毫无征兆自行飞离。
也让他变成了一个大光头。
然而这里可是皇宫啊!
到处都是鹅帽锦衣的大内侍卫!
万一自己这模样被看见,传扬出去,几个月来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啊!
虽说秃子不一定是和尚,可僧人一定是光头,难免不引人遐想,更别说触犯陛下忌讳。
“孔公子!”
“公子在哪呢?”
“皇后娘娘有请!”
“公子快快出来吧……咦,孔公子似乎去了光华殿。”
“公子在御膳厅!”
耳旁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孔东流握紧拳头,咬紧牙关,“拼了!”
他正打算掩护住光头冲出去。
就在这时,眼前闪过一道疾光。
一个拇指大小,通体散发着金光的小僧人,浮现于眼前。
小僧人双手托举着一块透明异石,朝向孔东流低喧佛号:“阿弥陀佛,且替我保管此石,随后带出皇宫。”
孔东流怔了怔,旋即面露惊喜:“师父!”
他自然听得出,那小僧说话的声音,和师父毫无分别。
“是,弟子遵命!”
孔东流话音落下,金光小僧人就变化成了一片绿叶,托着那枚异石,重新覆盖住他的脑袋,化作一头乌黑长发。
而那枚异石,自然也被长发遮掩住。
倏忽间,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自上而下,涌入孔东流的脑门。
他看到了一幅幅陌生的画面,有人物,有景象,还有许许多多从未去过的地方。
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总感觉得那人就是自己,那些事情也都是曾经所经历过,可又异常遥远,模糊,难辨真假。
“公子!公子!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侍卫的呼唤声将孔东流惊醒。
他恍惚片刻,怔然抬头,朝向侍卫露出一丝苦笑:“本公子……突然有些饿了。”
众侍卫暗里交换着眼神,表情古怪,甚至有些惊悚。
这里再怎么说,也是皇宫啊!又不是你家国公府!这成何体统!
可面前这位毕竟是皇亲国戚,皇后娘娘的亲侄儿,众侍卫也不敢多言,带着孔东流返回皇后娘娘的太平宫。
太平宫中,皇后娘娘正品着樱桃冻羹,听到侍卫汇报说自家侄儿是因为突然肚子饿了,这才大叫一声跑到光华殿的御膳厅找吃的,皇后娘娘一口冻羹差点喷出,仪态略失,瞅着自家侄儿,轻轻叹了口气,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
至于孔夫人,直接惊呆了。
“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等荒谬之事!这成何体统!皇宫禁地,岂是你乱跑的!混帐东西,还不快跪下,向皇后娘娘请罪!”
孔东流轻叹口气,匍匐跪地,拜向皇后娘娘,垂头丧气道:“草民一时糊涂,冒犯了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降罪。”
皇后娘娘被孔东流的自称给逗乐,伸手指了指:“哪有这么和自家姨母说话的?你啊你,老大不小,也该成家立业了!省得整天这样糊里糊涂!”
孔东流一听,暗道不妙。
他刚想说话,就被皇后娘娘打断,“听你母亲说,你想要想先立业,再成家。那就给你安排份差事,省得整日游手好闲,不知所谓。”
孔夫人眼里浮起喜色,瞥了眼殿中垂首不语的众侍卫,随后低声问:“姐姐准备给这混小子安排什么样的职务?”
皇后娘娘道:“此事还需先问过陛下才行。妹妹放心,陛下向来喜欢东流,听陛下说准备让六郎开始学习政务,不如就让东流做六郎的副手。”
孔夫人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沉默片刻,起身道:“有劳姐姐费心,时间不早,妹妹先行告辞。”
皇后娘娘也没多想,吩咐宫人将孔夫人和孔东流送出皇宫。
出了后宫掖庭,城阙旁,孔家的侍卫车马静静等候。
直到上了马车,挂着隔音法符的车门关闭,离开皇宫大内后,孔东流方才长舒口气,喜不自禁,下意识摸了把脑袋,期待起师父的现身。
耳旁突然响起母亲的声音,“东流,今日演得不错。”
孔东流怔了怔:“演?我演什么?”
孔夫人笑了:“此处又没旁人,就别和娘装了。看来你父亲早已经将那件事告诉过你,所以你回京之后,才变得古里古怪,整日装疯卖傻,还时常劝那些纨绔子弟向善,背地里没少被耻笑。直到今天,为娘才确定,你就是故意的。做得好。”
孔东流表情古怪……耻笑?莫非那些家伙都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和本公子玩虚的?一群混账!
不过此时他却有些好奇母亲所说的究竟是什么事,于是便顺着话道:“是啊,孩儿自然知道轻重。只是不知要装到什么时侯?”
孔夫人眼里浮起忧愁,叹了口气:“我与你父亲也都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当初那件事,全程瞒着你皇后姨妈,男婴换女婴,方才为陛下赢得了先帝的青睐,登上太子之位。如今陛下继承大统,我孔家更要低调藏拙,不可贸然出头,如此才能让陛下放心。毕竟当初参与那件事者并不多,是祸患还是机遇,却也难说。”
马车内,孔东流强作镇定,脑中却轰隆作响,难以置信。
许久,他才小声道:“所以,娘并不希望我和六郎太过亲近?更不希望我和六郎搅合到一起?毕竟六郎这个所谓的嫡子……并非宗室血脉,而是个冒牌货。”
孔夫人微微点头:“所以,你还需要继续装疯卖傻下去,嗯,继续劝说那些纨绔子弟向善,背地里被他们嘲笑,成为他们眼中的傻子,被他们孤立,只有这样陛下才会放心。”
孔东流低着脑袋,眼角微微抽搐……我孔公子在长安权贵们眼里,就是一个傻子?
知不觉间,已经沦为长安城中最大的笑柄?
仿佛察觉到孔东流的低落。
孔夫人轻叹口气,轻轻抓住他的手臂:“儿呀……”
她话音未落,身体突然一僵,眼中浮起恍惚之色。
一旁的孔东流则瞪大双眼,不可思议。
他又看到了类似之前的那种画面,却没有之前那么清晰,如同走马灯一般,转瞬即逝,只能依稀捕捉到几个场景。
与此同时,他脑中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声音,冥冥之中像是在告诉他,这是他母亲前世的经历。
孔东流狂喜,暗暗握紧拳头。
‘哈哈哈哈!这一定是师父赐我的妙法!我孔东流,如今也是会术法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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