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想过,万一那大大王能接住魂铃一击,我,你,麻老……包括那间古寺的秘密,都将暴露。“
“这……哼,绝不可能!他区区一县主,就算有所隐藏,最多封号太守而已。不出一个月,本座便会收到他的死讯!”
……
转眼,已到秋末。
今年南方寒气之重,远胜往年。
文和县里,家家户户都已用起镣炉暖盆。
街面上的行人也都穿起冬日才会穿的棉衣夹袄。
天气虽冷,可文和县却有两处地方,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一在东,一在南。
东边的,自然是前任宰相徐公的县中老宅。
徐公外出远游,仍未归来。
可二郎徐芝陵秋后即将远赴岭南出任太守的消息,却早已传开。
县中的老少爷们喜忧参半,喜的是那位与人为善的儒雅君子徐二郎时隔多年,终于重新出仕。
忧的却是徐二郎终究没能留在本郡为官,而是远赴局势动荡的岭南道,着实让众人捏了一把汗。
距离徐二郎赴任的日子越来越近,每日徐府门前,都有成群的县民拜谒请安。
而南边,则是一座由县中大户王家、乐家等牵头,数十县民集资修葺扩建的城隍庙。
这城隍庙说来也有些年头,信徒大多是妇人,祈求许愿的也是关乎家长里短之事,一直不温不火。
而新修的城隍庙中,先前的女城隍像已被请至后方偏殿。
正殿之上,是一名身高八尺,身穿法袍,怒目威严的中年人,据说是郡里头下来的府城隍。
旁侧则是一个高大的牛头阴怪,乃是文和县正牌县城隍。
正殿之上还有一马面男子,以及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婆婆。
这新修的城隍庙,起初并没有太多人知晓。
直到有一天,徐府小郎君徐昆突然造访,捐出了千两白银,资助修庙,方才引起关注。
众所周知,徐府的家风可是绝不言怪力乱神。
县民们也都在等着看徐小郎君的笑话,谁想之后几日风平浪静,徐仲才依旧我行我素,竟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还有一件事。
一伙泼皮看中了县城隍庙旁的地皮,想抢下来开市卖狗肉。
可还没等他们动手,就被一群衙役捕快给抓了起来。
到这时县民们方才惊觉,这座新的县城隍庙,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越来越多的县民开始留意、观望、打探,自然也听说了许多关于这间城隍庙的传言。
譬如百鬼闹县城,城南大大王,人间捕头斩鬼……虽然荒诞不经,稀奇古怪,可当传得多了,听的说的人多了,总有人会当真。
到了秋末时,从城南到城隍庙的一条街,愈发热闹起来。
沿街商铺摊贩们原本冷清萧条的生意也都大为改善。
卖馄饨的老俩口开始考虑是否盘个大点的铺子。
……
“噼里啪啦……”
鞭炮声从不远处的城隍庙传来。
小院中,周逸从书卷中抬起头,揉了揉眉毛。
“怎么这么吵?”
身前不远处,同样沉浸于书卷中的陈池抬起头,眼里浮起一丝茫然。
很快他想起什么,正要开口。
“啪!”
院门推开,香珠兴冲冲地跳了进来。
“那边的城隍庙正在举行傩祭仪式,好多人啊!感觉小半个县城的人都来了!先生,小仵作,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说到兴起时,香珠忍不住讲述起城隍庙里的那几名义工,例如章氏、张姓渔民等人所讲的关于新修葺的城隍庙故事。
当然,香珠的言语间充满不信。
末了她还不忘补充,“奴就住城南啊,真要有什么城南大大王夜判百鬼,人间捕头奉命斩鬼,奴怎么可能不知道?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偏偏还有那么多人信。依我看啊,那城隍庙编出这么一个故事,不就是想拉那个没胡子捕头当靠山吗?真是狡猾至极。”
陈池看了眼面色平静的年轻师父,低头一笑,继续看书。
周逸瞥了眼香珠,淡淡道:
“你每晚都睡那么沉,就算有动静,也听不见。”
香珠撇嘴:“怎么可能,奴可是习武之人,一点点小的动静都能惊醒。”
“阿弥陀佛。”
周逸微微摇头,不再多言。
陈池怔了怔,低垂的眸中浮起一抹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