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就是说书人常说的所谓翩翩佳公子吧……就是发际线有点高。
少年仵作只当周逸是徐府某位小主,也没多想,躬身行礼:“回禀郎君,擦拭过皂荚水的银物放入口中,能够验明死者是否被毒杀。”
香珠听着两人一本正经地对话,面红耳赤,缓缓低下头。
yin……物?你们俩才有毒吧!
周逸打量着身形单薄,因长时间营养不良而面黄肌瘦的少年仵作,奇道:“她的死因还不能一目了然吗?显然是凶杀。”
少年仵作一愣,答道:“某等仵作,需按照流程验尸,这也是吕捕头再三叮嘱的。”
这时,香珠突然插口问道:“她嘴角流淌出的液体是……”
“那是尸中黄水。”
香珠瞠目结舌,只觉腹底一阵翻涌。
昨晚她还当是云雨之后那名管事所留。
没想到竟是更加恶心之物!
果然有些事不能光凭道听途说,只有亲身实践才能领会!
“小郎君可有什么发现?譬如死因?死亡时间?”周逸又问道。
少年仵作迟疑稍许,摇头道:“某只负责验尸,具体情况,还请询问吕捕头。”
他心中隐约已有答案。
可此事实在过于诡谲,骇人听闻,吕捕头有言在先,但凡此类事件,必须先告知道他,并且严禁外传。
此刻他也已经察觉出,眼前的俊美男子,应当不是徐府的公子少爷。
他身上没有那种高人一等的盛气,言谈举止平易近人,对待自己这样的位卑低贱之人,是发自内心的随和。
就是他那个侍女有些烦人,东摸西摸,还和自己要去布条姜蒜捣弄起来,想给那位先生遮鼻口,可惜太过挑剔,连着浪废了三条!
“此地阴气过重,尸毒有损贵体,若无它事,还请回吧。”
少年仵作弯腰拱手,顺便藏好自己剩下的布条。
“打扰了。”
周逸朝仵作笑了笑,婉言拒绝香珠重口味布条。
转身时,脚步却忽地一滞,自言自语般道:“她该不会是在昨夜亥时三刻,于此院之外,被掏去心肝的吧。”
背对着周逸,少年仵作那只紧握小刀始终稳悬的右手猛然一抖。
“你怎么会知……”
少年僵着脸转过身,随即声音戛然而止。
却见那俊美男子双手合十,眼皮低垂,口中念念有词。
“僧人?”
少年仵作怔了怔,眼神古怪。
放在二十多年前,僧人在大唐地位崇高,远超他们这等操持贱业的下九流之人。
可随着佛门崩倒,众僧还俗,现如今大唐还敢抛头露面的僧人已经极其稀少,几乎绝种。
“妈米妈米哄,妈米妈米哄,妈米哄妈米……”
周逸表情严肃地念着经文,安抚碧茵逝去的灵魂,心中已是一片敞亮。
真相只有一个——那便是,碧茵早于昨晚亥时三刻,就被虚耗在自己楼前杀害。
至于她为何还会被……不,还会和男管事睡了一宿,并被证实从没有离开过这间小院……
周逸停止住念经,转向少年,笑着说:“凡人眼见,未必就是真实。施主以为如何?”
少年仵作身体瞬间绷紧僵直,面露惊容。
他久与异类打交道,自然知道,妖物鬼怪擅长幻术,也就是民间俗称的障眼法。
有些人看似躺在身旁,甚至云雨欢好,可事实上,她也许早已被鬼怪所害死。
这样的结论,只有等到他验完尸,对比推敲后,才能够得出。
他也曾遇到过让县君甚至郡府大官都阿谀奉承的高人。
然而这类所谓的高人,往往遇鬼怪却不自知,还不如他一个小仵作。
可面前的僧人,仅凭一眼,便看了出来!
此等道行,远胜他平生所知任何一人。
周逸低喧一声佛号:“不知施主尊姓大名?”
少年惊疑不定地看着周逸,随后低下头,有些紧张地说:“陈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