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胜利在池塘边,看着照片愣神。
五六年前,自己还是一头乌发。
那时候,很少在池塘边钓鱼,他不喜欢守株待兔,这池子就这么大,不管是十亩,还是一千亩,总会有鱼儿上钩的。
海钓是王胜利的最爱。
在九十年代,滨海附近海域的渔船,还没有开始大规模的捕捞,在海上是可以钓到鱼的。
王胜利就是那个年代,最早接触海钓的一批人。
他有一艘私人游艇,三十米长,内部装修华丽,卧室书房浴室,一应俱全。
在出海的日子里,王胜利却很少回到游艇里面,享受这些对于其他人是奢望的设施。
他只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待在甲板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出神。
灼热的阳光,将皮肤晒得开裂,王胜利的草帽也不起什么作用,任凭刀子一般的光线,在脖子和手背上刀砍斧凿。
海钓是一个很磨人的娱乐方式。
说磨人,是因为如果吊到了大鱼,没有个把小时的周旋,是难以钓上来的。
王胜利以金枪鱼作为诱饵,鱼线用的是韧劲十足的钢丝线,这一杆子下去,最磨人的就是钓到鲨鱼。
鲨鱼咬钩的时候,杆子会猛地往下一沉,王胜利粗壮的手臂,紧紧握住,一旁出海的贴身海员,则根据形势,向开船的舵手指挥,反方向拽着鲨鱼子在海里跑。
这个相持的过程,经常持续两小时以上。
鲨鱼的眼睛又大又亮,在水里像灯泡一样,犹如一个野鬼。
不过钓上来也没用,一句老话,上山打猎不打鹰,下海钓鱼不钓鲨。
王胜利是信奉这句话的,倒不是说这老鹰肉鲨鱼肉不能吃。
只是,老鹰和鲨鱼,都是在各自食物链里,站在顶端的生物,出于尊重,还是放他们一马吧。
于是这费劲千辛万苦,钓上来的四五百斤的鲨鱼,就被王胜利风轻云淡地放海归生了。
每当这时候,看着远去的鲨鱼,王胜利就会想,如果我有一天,被这样钓住了,有人会给我放生吗。
这样的顾虑,绝不是多虑。
王胜利这一辈子,抓对手的把柄,抓了不少。
好在自己一向小心谨慎,还没被别人揪住过大辫子。
但是把柄也是有的,只是藏匿在兜里,掩人耳目罢了。
可是,谁能保证,永远没有人能抓住自己的把柄呢?
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人的年纪越大,就越多疑,性格变得喜欢猜忌,凡事都小心翼翼,一件事情,正面看了,反面继续琢磨,得反反复复打磨,总希望在里面,摸出一点门道来。
这让王胜利非常苦恼。
一方面,他和人斗了一辈子,与天斗,于地斗,其乐无穷,这就是他在商海立足的根基。
另一方面,这样的斗争,严重影响了他的日常休闲,每天被尔虞我诈的斗争所占有,身体虽然还算硬朗,但是精神上时刻紧绷着,就算是再精良的弓箭,也有脱靶的那一天。
王胜利长叹一口气,将照片放置在石桌上,只想啜一口茶,缓缓情绪。
“安蓉?”
安蓉不在身边,王胜利愣了一下,举目四望,四周一边寂静,只有鱼塘里偶尔冒出的泡泡,发出轻微的咕噜咕噜响声。
“王总,安蓉半个小时前,去了一趟会客厅,说去去就回,好像是说有人来访了。”
王胜利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若是一般的客人来访,根据自己的指示,别说是安蓉,就是保安那里,都过不去,被拒之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