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裴安之的话,凌容倒是有些讶异了。裴安之虽说对她一向周到,只是因为她怀了他的孩子。但性子里终究是冷清,哪想到今天居然接起莲心的玩笑话来了。
凌容听着只笑了笑,便将目光投向窗外,望着远处的群山,连绵不绝,不知伸向何方。
傍晚时分,马车终于进了一座小镇,最后停在一座叫留仙楼的门口,莲心扶着凌容下了马车,看着眼前这酒楼,看着倒是不小,且人来人往,看着生意很好。
裴安之在后边跟上一步,对着她言道:“今日我们在这里好好休整,接下来好几日都不会遇到城池小镇了,届时要露宿在外。今晚在这里好好休整,准备些干粮。明早再出发。”
凌容听了,知道接下来几日的行程,倒也没有什么担心。杨虎跟着店小二驾着马车去后院。三人进了酒楼,这酒楼生意果然是好,本来裴安之想定个雅间,能安静些,却都没有了,便只能在大厅里用饭了。
凌容倒是觉得在大厅吃着也很好,视野开阔,还能听着大厅里的食客天南海北的谈论,这样她还能多知道这里的事情。
三人上了二楼,刚好靠窗有一桌,刚空了出来,等小二收拾出来后,三人坐了下来。莲心本来不愿意一起坐,到底是凌容劝着一起坐下了。
他们可是要在路上这么走半个多月呢,若是每次吃饭,莲心都站在她背后站着,她怕是饭都吃不好了。到底骨子里没有这个时代那般强烈的男尊女卑的观念。
这个小镇名叫东林镇,镇子虽不大,但因附近除了他们出发的靠近东边的禹州城,再往西北走,必然要路过这东林镇,且过了好几日都没有大的城镇,而此地物价较之禹州城又便宜许多,故而来往西北的走卒商贩,都喜欢在此地停留休整。所以此地客栈,酒馆吃食倒是极多。
西北民风剽悍,来往之人皆是在大厅里,一边饮酒用饭,一边谈论当下时事。
凌容对面不远的一桌,一个腮胡大汉,抬手喝了一海碗的酒,大剌剌道:“他奶奶的,南边水灾,一下子淹了了好几个地方,我前段时间从西北贩了点行货往南方去,还没到半路就被洪水打发回来了。这路上啊,都是逃荒的人,到处都是吃不上饭的人,哪里还做的了生意,害得老子走到半路就回来了。”
又有一人问道:“朝廷不是安排了钱粮赈灾了吗?怎么还这么多难民”。
腮胡大汉听完愤然道:“什么狗屁赈灾,我们的皇帝陛下痴迷求仙问道,听说前段日子又有神仙托梦,说要为神仙修宫殿,方能修功德,得长生。结果刚要准备拿去赈灾的银子,都被皇帝拿去建凌霄宝殿了,哪里还有银钱赈灾。只要关乎皇帝修仙的事,就连政事堂崔宰执都劝不动。”
斜对桌的一个年轻男子接话道:“我听我在京城里的朋友说,这下没了银钱赈灾,朝廷当官的个个躲了起来,谁也不敢去管南方水灾的事情,这下,也不知道这下南边的百姓,得死多少人了。”
众人听了,也是一片忿然,又有个花白胡子的老汉唏嘘道:“圣上原先也不这般,怎这会,倒痴迷起了这修仙长生之事了,置黎民安危于不顾呢?”
有人抢道:“我看是我们皇帝陛下是做多了亏心事,现下怕冤魂找上他了吧。才这般怕不能长寿”。
众人听了,都笑他,道皇帝是什么人,他有什么可怕的。生杀予夺,不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嘛。
那人又道:“皇帝怎么了,皇帝终究也是人,做了亏心事,也得怕,我老家的县太爷都怕鬼找他咧。”
众人听了他拿县太爷跟圣上比,更觉好笑,但笑完后,也都觉得遇到这样一个皇帝,真是百姓之苦啊。
凌容听了半天,倒是听明白众人说了什么。看来当今圣上远比所想的,还要昏庸无道,现下更是迷信修仙炼丹之术,而置南方水患的百姓而不顾。
听着现下南边因洪灾已乱成一片了,也不知多少家庭为此妻离子散,要死多少人了。
裴安之听了众人的谈论,倒也不见讶异。前世这个时候,南方各地也是发生洪灾,之后还爆发了瘟疫,又因皇帝昏庸,朝廷赈灾不利,致使瘟疫一路随着难民逃荒,蔓延到了北方,各地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最后还是一位来自定州的隐士名医,研制出了治瘟疫的药方,方才解了这场浩劫。如今这世果然如前世那般,也发生了水患。
重生不久,自己便记起了这次瘟疫,故而才决定早早与凌容成礼,尽快去往定州。这世既已得这重生机缘,当尽力去找到这位隐士高人,早日解了这灾祸,以就百姓于水火之中。
此前已派了人先行一步到定州,但是到如今都没有传来消息。今日听了这些南来北往的客商所言,见南方情况已然不利,照此情形下去,瘟疫必然如前世那般爆发,看来得尽快赶往定州,找到人才是。
自己前几日已书信至宣王,商讨了南方水患之事,且告知了去往定州一事。定州在宣王管辖下,一直都比较安定,此次瘟疫也不会被波及到。此去定州,一是让凌容离开禹州,到定州休养;二便是找到这个名医,制出治瘟疫的药方。
三人用完午饭,便到了酒楼前台,要了两个房间。马车装的行李太多,且明日一早就走,故杨虎夜里直接宿在马车,好照看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