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境内摘星峰的一处半山腰上,草深林密,老藤缠绕着树身,时而会看到蛇虫爬走。这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阴森而神秘。再往里走,大山西面有一条从上到下劈裂的长缝,那缝到了下面渐宽,看起来象一个二丈多宽的洞口。
这时从山下走来一青一白两道人影,正是妘一凡和寒星。妘一凡手中拿一把长剑,寒星左手中也拿一把长剑,右臂弯里抱一个不小的盒子。
两个人步履轻快,一转眼消失在那个山口,原来顺着山口进去是一条长约二里的通道。再见两个人时,两个人都戴了一个银灰的面具,只露出了嘴巴。
到了通道的尽头是一块开阔的山谷,山谷里山青水秀阳光明媚,另有一片天地。谷的最前面是一道山泉,宽约丈三,水流清澈哗哗有声。山泉上有两道木桥,从桥上过了山泉,有一座气势磅礴的宫殿。宫殿的入口处有一块巨大的黑色玉石,玉石刻着醒目的“天罗教”三个大字。宫殿的两旁或松散或紧凑地盖了些石头和木头的屋子和阁楼。
宫殿里外不时有些八人一组的黑衣人组队巡逻。这些人或高或矮没有一个胖子,各个脸上都很严肃,见了那个妘一凡都恭敬地行礼道,“少主。”
妘一凡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两人不消片刻便进了大殿。
正殿很高,是用名贵的岩石砌筑而成,外面则是一段高高的台阶,整体看上去整齐庄严。两人上了台阶进到大门,再穿过长长的走廊这才来到一个大厅前。那大厅的入口处用朱砂写着一块匾牌,匾上是“修罗殿”三个大字。
殿门口有四个人排成两列分站。那四个人对妘一凡也躬身行礼,“少主。”
“进去禀报。”寒星吩咐。
“诺”守卫进了殿内。只稍等了片刻便出来回话,“少主,教主请少主进殿。”
妘一凡和寒星进了大殿。
大殿很宽敞但是光线阴暗,只在殿的高处两面大墙的靠上部位开了八个大窗子。殿的两边墙上对称放了八颗夜明珠发出朦胧的光。整个大殿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殿内北边正方位上又高高地有二十来级台阶,台阶上有一把很大的檀木坐椅,椅子上有一个身材修长、戴金色色金属面具的人正斜靠在椅背上把玩手里的琥珀酒杯,杯里盛着斑斓色彩的美酒。看不清这个男人的脸,只看到轻薄的唇。他唇角轻轻蠕动,像是在细细地品着杯中的酒。狭长眼眸和妘一凡有些像,懒洋洋地,半眯着,看不出一丝情绪。
就好像觉得,危险和神秘两个词用在这个男人身上无比贴切。
金面人的旁边站着一个五十来岁身材中等偏瘦的男人,只不过这人长了一张阴沉的麻子脸。殿下两边也放了几把椅子,殿的靠墙处站了两列黑衣卫士。
妘一凡和寒星在台阶下站定,对妘起躬身行礼,“参见教主。”
妘起点点,眼睛微微睁开。那是一双好看但冰冷的丹凤眼,眸子如高山之巅的池水,深而冷。
“嗯,回来了。说说吧。”
声音也是冷的,就好像没有人可以放在他心里。
妘一凡早就习惯和他的傲慢和冷淡,回实如道,“这次属下远去西域,按教主的吩咐和莎车国交易了两千面盾和五千支长矛,同焉耆国交易了三千环刀和三千杆长枪。收获钱币总计三百七十万八千钱,已全数交给酒泉郡吴堂主了。另外属下在回来路上又去永登县盛源坊王坊主处清点了上半年的帐目,大约收入二千六百四十万钱。金城郡尹堂主负责的迎春阁和金源钱庄上半年收入共约四千五百七十万钱。这是帐目清单,请教主过目。”妘一凡说着走上台阶,双手交给妘起一个清单。
妘起接过清单看了两眼,然后将帐单放在桌上。
“此去西域,除了交易器械外属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禀告教主。”
“说。”妘起慢条斯理地道。
“教主知道,现如今西域定远侯班超已近七旬,老态龙钟,对西域各国的威胁大减,所以各臣服诸国又开始蠢蠢欲动了。龟兹右相向属下预定了四万战马铁蹄和一万只盾,一万长矛,这是两千两黄金定金和十颗雪参丸。”妘一凡说着自己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递给妘起,妘起伸出一只手接过,然后打开瓷瓶塞子,一股清凛的香味直扑口鼻。
这时寒星走上台阶将盒子双手递上,妘起掀开盒盖,里面装满了金锭。
妘起点头,“嗯,将金子交给陶砂收到库里,至于雪参丸,一会儿送五颗到我屋里,剩下的展儿自己留了吧。”
“诺,教主。”寒星俯首应了,妘一凡将瓷瓶一并交给他,寒星抱着盒子退出了大殿。
殿里有一会儿的沉默。妘起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才又开口,“这确实是个好消息。眼下朝中,小皇帝虽然勤勉有加,可是那些老臣不少倚老卖老,勾心斗角,拉帮结派之势有增无减,对外能征善战的将军可谓少之又少,可比不得先帝时候能人辈出。关外各国皆是野蛮之族,如果他们要反叛大汉,胜算却是不大。只不过仍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难成大事。不过这些人动一动汉朝江山,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的能力还是有的。”
妘一凡接道,“是,属下也是此想法。他们越想造反,就需要大批的武器,我们才能赚更多的钱。教主,属下已将龟兹国的定单交给了酒泉吴堂主,他已经在着手准备货物了。”
“展儿,没有别人在,你可以叫我父亲。”妘起语音间透着一丝难得的慈爱。
妘一凡的眼中闪过一抹欣喜,“是的父亲。还有一件事,这次去盛源坊查帐的时候孩儿遇到了武堡的首席弟子杨云卓。”
妘起难得地挑了挑眉毛,“奥?”
妘一凡似乎十分清楚妘起言简意赅的沟通方式,自顾地接道,“那个杨云卓的功夫很是了得,相信和孩儿差不了太多。”
“怎么?这个杨云卓竟能与你抗衡?”妘起有点吃惊,“这小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妘一凡回想着杨云卓坚定的眼神和拼命的气势,眼里也流放出光彩,“很年轻,大概比孩儿小两岁,功夫不错,有勇气,肯拼命。
妘起轻轻地从桌上拿起一纸书信递给妘一凡,“这是雪燕调查的资料。武堡近两年发展非常迅速,尤其是这个杨云卓,功夫和能力似乎都很不错。以他为首的铁血骑在凉州周边几个州郡名声甚响。现在武堡的货物在西凉一带甚至附近几个州郡几乎无人敢动。
“听说杨云卓使的是飞侠沈良的‘幻影剑法’,但是藏原双侠多年前隐居关外,却没听说沈良收了这么一个徒弟。”
“除了沈良,难道天下还有第二个人会使幻影剑法?”妘一凡猜测着。
“不像。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功夫定然了得,又怎么会如此寂寂无名?好了,不说他了,你有时间再找人去查查。说说武堡吧。”
和儿子交谈了几句,妘起的话也多了起来。
“武新平是只老狐狸,他们将附近的几个州郡的官府上下打点得十分满意。不仅铁矿开采明目张胆,就连土地也囤积了数千亩。他在凉州、司隶、益州和并州开了数个盐行和赌场,并且还吞并了不少商铺,可谓凉州真正的首富。他手下四大使之首的雨使于若明和他的儿子于鹏都是理财高手,其它风、雷、电三使的武功不错,电使康镇江的儿子也是个行动力极强的野心家。武堡此刻的实力大大超出我的预计。”
叹了口气,妘起又道,“这些年,我一心致力于教中的实力的发展,真是疏忽武堡了。我们可以暗中开采铜矿,可是却找不到合适的铁矿。当初为图武堡的生铁之源,对他疏于防范与控制,如今武堡声势日大,我们却还没有控制之策。”
妘一凡也有一刻的沉默,忽然自动请缨,说道,“父亲有什么计划但请吩咐下来,孩儿愿为父亲分忧。”
妘起面色凝重,“不急在这一时。眼下有一事,便是过几天你和我再去一趟西域,我要亲自探一下各国的情况。大汉朝平静了这么多年,该热闹一下了。”说完坐下伏案写了一道书信,写完递给妘一凡,“飞给洛阳。”
妘一凡接过信封应道,“诺。”然后便走了出去。未几,一只信鸽从天罗教上空飞出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