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麻烦您说话注意点,张口闭口死人了,咱们好歹都是安家人!”安乐冉脸若冰霜,眉头紧锁严肃地说道。
小陈氏双手交叉胸前,轻蔑地斜了一眼安乐冉“呦呦呦,好大的架子,你吓唬谁呢?有你这么跟大嫂说话的?我还就骂了怎么着?安幼仪你这个小蹄子给我出来,装什么千金大小姐!你祖母病了,薇姐儿连着伺候了几天,该到你了,不就是头上磕破了点皮,至于嘛,在床上躺了七八天了,没完没了了还,别装死了!安幼仪!”
安乐冉面色僵硬,两个孩子是他最后的底线,骂他可以,但是不能骂仪姐儿和扬哥儿。他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骨头发出清脆的声响,“大嫂,请你自重!”
小陈氏嘴角一撇,双手叉腰往地上呸了口唾沫,不屑地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还自重,一个野种而已。”
安幼仪心想这还真是讽刺,他们一家子刚被赶了出来时,一亩地没分着,他父亲年轻力壮,自己在这山腰上开了两亩荒地出来,农忙时不仅忙自己家,还得给祖母他们干活,完事每个月还得交五百文钱。
农忙过后,父亲就靠编竹篓挣钱,母亲还在时,靠给镇上的成衣铺绣手帕补贴家用,夫妻两人勤劳能干,日子也还过得去,母亲去了后,这日子就不行了,生扬哥儿时林氏难产,安乐冉买参片给她吊命,花了大半积蓄,但最终也没能救下妻子。
一家三口只能靠安乐冉撑着,就这安母还是每个月不停地要“上供”,她从来没照顾过这姐弟俩,却一天到晚使唤安幼仪,古代一个孝字压死人,原主性格怯懦,跟着母亲认了些字后,更加恪守礼仪孝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不过,如今的安幼仪已经换了芯了,不会再愚孝了,这老太太想欺负她?窗户都没有,陈氏今年五十一岁,在现代还没有退休呢,一点都不老好吧,虽然说古代人寿命短,身体不好,不过这里的山民因为从小爬山道,腿脚都很利索,大部分上年纪的人都是腿脚灵便,精神矍铄。
再加上陈氏好吃懒做,身体倍棒好嘛,反而是原主这个长期营养不良的“年轻人”虚弱得不行。
安幼仪本不想理会,不过,小陈氏实在是聒噪得烦人,想了想,安幼仪从院中缓步走向院门,“伯母,仪儿晓得了,这就去伺候祖母,有劳伯母走这一趟了。”
“仪姐儿,你…….”安乐冉欲言又止,脸上挂满了担忧。
“爹爹,女儿没事儿,等下就回来。”安幼仪调皮地眨了眨眼。
沿山道蜿蜒而下,过了两户人家后便是祖屋,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砖房,左侧是后来补盖的两间茅草房,原本是住老两口和小叔,但小叔常年在镇上,所以便把小叔的房间改成了厨房,把原本右侧用砖石做的厨房改成了老两口的卧房,毕竟砖房更挡风遮雨一点。
再旁边是猪圈和茅房,院子倒是特别大,能看出有一大片菜园子,不过时值凛冬,院子里也是光秃秃的啥也没有。
安幼仪收回目光,往右侧卧房走去,“诶,这…嗯…..不是安幼仪吗?不是说都要死了吗?额嗝…..这不没事嘛!”肥头大耳的安君浩从堂屋大摇大摆地出来,油腻腻的嘴巴边说话边吧唧吧唧,他身上的浅色棉衣衬得他更加臃肿了。
“说你呢,嘿!别走啊,听见没有?”安君浩快走两步,伸出又脏又油的手就要扯安幼仪的衣服,安幼仪忙一转身躲过,“浩哥哥,我刚刚走神儿了,没听见你喊我,你别生气,祖母还等着我伺候呢,我先走了。”“行吧行吧,赶快去吧!”安君浩打了个饱嗝又走了。
原主的记忆里,安君浩只是毒舌,并没有欺负过原主,偶尔看到原主被他小妹欺负还会帮一把,所以暂时列入好友列表。
想着安君浩油腻腻的手,安幼仪突然灵光一现,肥皂!物以稀为贵,她要是造出这个时代不存在却很实用的东西,一定能够大卖!只不过此事需要从长计议,毕竟现在无权无势,她手里的东西只要做出来一定会吸引那些权贵富商的注意力,到时候别说挣钱了,可能命都不保了。
“安幼仪!赶快滚进来啊,哎呦我的老天爷诶,你想看你祖母摔死啊,你这个不孝女!”伴随着茶杯摔到地上的声音,陈氏的破锣嗓子从卧房传来。
“祖母,我来啦,您要做什么就说,我刚刚在跟浩哥哥讲话呢。”安幼仪弯腰捡起地上的杯子,用手绢擦干净后放回桌上。“我要喝水,还我要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我都快病死了,你这个不孝女也不来伺候我,白眼狼!跟你那个短命的娘一样!”
听到母亲被骂,安幼仪正在倒水的手一颤,原主真是太厉害了,这种情况下,都能专心伺候这个老太婆,安幼仪不动声色地把茶杯递到陈氏嘴前,陈氏正渴着呢,一下子喝了一大口。
“呸呸呸,咝咝”陈氏一扬手把茶杯打翻在地,“小畜生你要烫死老娘啊!”顺势左手拉住安幼仪的胳膊,右手攒足了劲儿就要来掐,安幼仪见状立马用力挣脱开来,这老太婆哪有点病人的样子。
每年一到冬天就这样,拿腿疼当理由,在卧房就不出来了,林氏还在的时候,每天使唤林氏,林氏一边在她床前做绣活儿,一边还要给她端茶倒水,甚至还要给她提尿桶,亲闺女一直这么使唤也烦呢,何况还是不受待见的儿媳妇。
但林氏就是坚持下来了,安老三毕竟是养子,虽说安母刻薄,但安家毕竟也算是把安老三养大了,这份恩情他们得报,她不想给安老三找麻烦,当初因为娶她,安老三就被安母满村抹黑,说他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忤逆父母,被林氏这个狐狸精迷了心窍,娶了媳妇忘了娘,所以林氏一直隐忍着。
林氏过世后,便轮到安幼仪与安幼薇轮流伺候她,准备来说,是安幼仪伺候她,安幼薇在的时候她并不会使唤,陈氏就宠安乐文一家,并且她的腿根本就没事,她就是喜欢使唤安幼仪,她讨厌安幼仪的母亲,连带着也不喜欢安幼仪,你不喜欢不见就是了,她还就不,她就得见天的把你拘在她眼前,伺候她。
安幼仪挣脱开后,就拿着茶杯跑向厨房,盛了点凉水给陈氏漱口,“祖母,仪姐儿不是故意的,您用凉水漱漱口。”安幼仪坐在床边,乖顺地给陈氏顺气。
陈氏眼里闪过一丝不耐,转身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匣子,里面躺着一方红色的丝帕,“行了,别装了,去绣方丝帕去,隔壁村黄村长家儿子定亲送礼用的,明天晚上给我送过来。”安幼仪给陈氏揉肩的手顿了一下,心下了然,“我晓得了祖母,那您歇着吧,我回去绣帕子了。”安幼仪轻轻地擦了下手,双手接过匣子,起身往外走去。
“站住!谁让你走的?晚上绣吧,反正你爹晚上也要编竹篓。”陈氏有些恼怒。
“不行呢祖母,我这身子刚好,绣得慢,您要是现在不让我回去绣,我没能按时交货您可别怪我。”安幼仪头也没回的走了。
直接去买店里买方丝帕至少8钱银子,都快能买半斤肉了,而且这种小镇上哪有那么多用得起锦帕的富贵人家,裁缝铺里摆的几方丝帕,可以说是常年无人问津。
而这隔壁黄村长的儿子据说被镇上开赌场的王家小姐看上了,王家无子招赘,黄村长有三个儿子,所以也不介意。虽然是入赘,但彩礼也得过得去,更何况原主的手艺比镇上的绣娘不差多少。
原主出力陈氏得人情,若是好言相劝也可,她可倒好,一个劲儿的骂脏话,原主能忍她可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