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念微随她走远一些，见佟念希仍旧脚步不停，于是忍不住轻轻拽了她一下。

“姐，你今天很凶嗷，大伯知道又该说你了。”

佟念希听到就忍不住揉她的脸，“我还凶？你大伯知道只能比我更狠，这些人简直就是…”

“好啦好啦，知道你好。”

于是她气的笑了“我说你是不是傻，啊？”又揉她的脸。

佟念微“哎呀”了一声，佟念希就笑着说“还晓得疼哦，我还当你也要忍着呢，家里是没人了吗，这么忍着做什么？”不等她开口，又继续说“我都觉得我做的不够，要不是顶着佟家的名头，我就动手跟她们打一架，想来我也不会吃亏！”

佟念微听到就好笑的拍她胳膊。

“也就是三哥给我打发去酒窖取酒了，他在怎么可能还跟我一样处理的这么轻易，不痛不痒的扔几句狠话我自己都不痛快。”

“不至于的，希希，我没事啦”说着也到了她常住的套间。

佟念希给她把东西放下，走到沙发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子，说：“阿念，你来坐。”

佟念微正在从手提包里往外摆放东西，拿出常用的水乳，轻轻放到化妆台，不经意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她笑着回头，见佟念希表情严肃，也就渐渐收敛了笑意，心底叹息，该来的总归还是躲不掉。

于是她将东西放好，走过去，没有坐在佟念希旁边，反倒坐在了她的对角处，“我坐这里。”佟念希点头，又说“三哥怎么取个酒这么慢！”

正说着，套间的门被敲了一下，随后董释川走进来。

佟念希早就踢掉鞋子盘腿坐在了沙发上，用脚蹭了蹭佟念微的小腿，说“去，拿你藏在这的杯子出来用用。”然后又继续拍她之前给佟念微的位子，说“三哥，你坐我旁边伐？”

待三个人坐下，先是各自端着酒杯，没有一个人讲话。

佟念微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人，可以说是同辈中对自己最重要的了，当下两个人都放佛只是为了找个地方品酒一般，她反而忍不住了“哎，不带你们这样的呀，我都做好心理建设了，你们一句话不讲？”

她这么一说，佟念希放下了酒杯，脸上是难得一见的严肃，董释川拍了拍佟念希的肩膀，起身走到会客室的窗边，将窗户推开了一点小缝，于是带着寒气的风瞬间吹了进来，也吹散了先前浓郁的酒气，董释川将两条毯子丢给两位女士，重新落座，还是与佟念希坐在一起，只是距离稍稍分开了些，显得两人不再那么压迫。

“阿念，我们今天一下午联系不到你。”佟念希先开口，声音已经有了沙哑。

“我…我下午睡着了，手机静音了。”

“好，就当是这样，那刚刚呢？”佟念希继续问，这些话说出来她并不忍心，尤其是看到佟念微似乎已经满面痛楚，但是没办法，脓疮只有挑破了，才会结痂，尤其是她的这个脓疮已经这么久了，她怕再不处理，就要深及她妹妹的心脏，危及她的生命了。

过去一年她们都不忍心再次提及，怕给她造成二次伤害，但现在看来，那未必是对的，正是因为他们的不问，她的不说，所以有些事情就越发的在心底扎根，只怕在不干预，就要有参天之势了。

佟念微端起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还没开口，佟念希又说：“你明明听到了她们的话，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自己也不知道真相？你别跟我说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今日这种情形哪怕小婶婶在，都会出去说明白。”

董释川坐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杯里的酒没了一杯又一杯，换在平时，是决计不可能有这种情形的，想必是当下已经顾不上了。

“阿念，你跟我说，你是不是还觉得，屈旃安的死是你的错？”佟念希慢吞吞的问，但这句话出来，很有石破天惊的滋味。

听到这句话，佟念微就放下了酒杯，后背紧紧的靠在了沙发靠背上，抱紧自己，慢慢地说：“我不知道希希，我真的不知道。”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佟念微平时一直喊佟念希姐，只有真的严肃或者无助的时候，才喊希希，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大她两岁的小姑娘抱着她，哄她的时候。

佟念希多么刚强的一个人，就因为妹妹这一声希希我不知道，眼泪像断了线一样的流下来，她靠过去箍紧她的肩膀：“不，阿念，这不是你的错，你相信我，真要算，那也是那些混蛋的错，你只是活下来了呀阿念，你有什么错呢？”

佟念微疯狂摇头，哭得已经越发严重，哽咽的厉害，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当时我有机会的，我如果告诉他们，我是佟家的女儿，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她说不下去了，抱着佟念希大哭，一边哭一边说：“真的希希…我如果说了，他们肯定不会开车的，都怪我！都怪我！其实就是我害死了师兄，我一直要强，不愿意别人知道，但是到最后还是爸爸爷爷来处理，但是我本来就是佟家的女儿啊！”

佟念希一边拍着她的背顺气，一边否认，“不是的阿念，你不能这么想！”

这时候佟念微已经推开了佟念希，自己抱着头呜呜地说：“他到死都不知道，我是佟家的女儿，要是他知道，是不是也就不会抱着他自己必死的决心把我推下来了，是不是就能多点希望可以活下来。”她喃喃的说着。

董释川已经快一步过去，握着她的两个肩膀，“念念，看着我！”

只见佟念微仍旧自己抱着头在喃喃，佟念希也发现了不对，凑过去，问董释川怎么回事。

董释川还在喊佟念微，这时候拦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两张面孔正对着，他的声音变轻了，仿佛过了刚刚惶恐的时刻，声音温柔的喊着她的名字，“念念，来，看着我，我是三哥。”

或许是她真的听进去了，渐渐的放松，董释川又让佟念希去她的包里看看有没有药，结果不出所料，并没有。

这时候佟念微已经睡过去了，或者说是昏过去，董释川将她送到卧室，佟念希在里面帮她换衣服，他先一步走了出来，然后坐在之前佟念微的位子上，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