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 祸乱府廷(2 / 2)梁唐晚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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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敛闭目养神,泰然自若,时间未到,刑场上只有他与诸身着甲胄的督卫。

“这刺史行事过于霸道,陛下诏喻未下,他竟要斩朝廷命官,可有人与我同去长安弹劾他一道。”

说话之人毫无避讳,吓得旁边诸人立马站开,与他撇清关系,有人认出了他,竟是那剑南道七剑五宗之一的“云熙宗”的少宗主,这云熙宗是新生门派,开派老祖本是混迹在横断山脉的一宗大盗,无论是唐人,还是迁居过来的羌人,氐人,没少受他祸害,而后受李德林招安,未谋官职,却是在蜀中立起了门派,短短十数年,已跻身大派行列,也不知那老祖的武学是自己领悟,还是偷至何处。

总之云熙宗祖师与李德林有旧,那祖师年轻时与多人交恶,被打的一身是伤,也不知现今是否还活在世上,如今李德林身陷囹圄,他的弟子自然跑来伸张正义。

云熙宗少宗主带了数人同来,门派老祖已有嘱托,能将李德林劫走便劫走,若是李德林身死,那云熙宗在剑南道怕是也难以生存,大不了举宗逃入横断山脉,逃入吐蕃,成都府还能奈我何。

邢敛厌恶的看他一眼,也未与之斗嘴,他知晓这些门派之人行事无所顾忌,命中郎将暗中防备。待到处理了李德林,再收拾此人。

而在邢场一侧,竟是半月未见的南诏国太师一众,南诏太师在成都府半月未走,一直等到李德林开刑之日。

此时城门外浩浩荡荡来了一批人,为首的却是殷素黎。在其身后,是随从的诸多亲信护卫,与三十余身着各种官服之人,皆一语不发,此时太玄门紧闭,他们是从南门而来,一路上并未受何阻拦。然而先前承诺请命的众官员,还是有二十人临阵退缩的,不过殷素黎依旧很满意,有这些人便够了。

邢敛冷笑,对此并不意外,中郎将提议是否要将殷素黎拿下,邢敛摆手示意不用。

“刺史大人,我夫君何在,刺史大人无根无据,竟以叛国这等莫须有罪名将我夫君羁押,不见御史台官员前来,未上报至刑部便擅自行刑,今日素黎前来,当着众人的面,向刺史大人,为我夫君讨个说法。”

邢敛不紧不慢,抬头望了一下日光,缓缓说道:

“殷夫人心切夫君,本官能够理解,然而叛国罪名非同小可,李德林又是朝廷命官,本官怎敢胡乱污蔑,既然这样,时间也差不多了,将罪犯李德林押上来吧。”

几个校尉从后台押着一个犯人出来,此人身穿囚服,长发披散,覆住面额,双手绑于身后,赤着双脚,殷素黎看到两根铁锁扎进囚服里,刺在李德林肩头,当即喊了出来:

“李郎!”

李德林似是全身一颤,抬起头来看着殷素黎,那本是刚毅的面庞扭曲了一阵,又立刻忍住。

殷素黎攥紧拳头,那邢敛穿了夫君的琵琶骨,不知这些天他受了多少苦,强自按捺住劫走夫君的冲动,对着李德林柔和说到:

“夫君,你放心,我会救你出来。”

说罢,对着人群中一拜:“麻烦诸位了。”

先是站出来一人,却是邛州临邛县的主簿,他捧着一本账本,翻到一页,对着众人读道:

“剑南道节度留后李德林,生于则天大圣皇帝圣历元年,身世贫寒,以武举进第,先天二年,李德林任临邛县一保长,在职期间,临邛乡绅勾结县丞,残害百姓,李德林愤而杀乡绅二人,杀县丞,散库财于临邛百姓,而后入狱,先天三年,天下大赦,李德林改死罪于充军,发配至南充。”

临邛县主簿不是记载这段时的那位主簿,但他将县志带了出来,临邛县主簿讲完,南充县县尉跟上:

“李德林充军期间,恰逢洱海地区河蛮部落叛乱,李德林随军平叛,作战骁勇,升典军校尉,去罪身,河蛮平叛,李德林迁虎贲中郎将,戍南充。”

而后陆续有人接替而上,将李德林的生平公之于众,众人感慨李德林传奇一生的同时,不禁敬佩,李德林自起家以来,直到现在,俸禄只食一半,而将另一半赐予当地穷苦百姓。

轮到益州长史时,他犹豫了一下,他是在场众人中唯一一个成都府官员,叹了口气,还是读了下去。

竟是关于李德林的长子的隐情,方霖替殷素黎抱着的小公子李复容,竟不是李德林的第一个儿子,他曾有个大儿子,三年前南诏诸部战事再起,已是节度留后的李德林前去平叛,他的儿子奋勇杀敌,最终战死沙场,李德林夫妇心中大恸,但仍旧坚持到平定南诏战乱,可以说南诏诸蛮族部落的一统,李德林功不可没。

在场诸人无不沉默,如此为官之人,竟会叛国,岂不荒谬,众人皆已不甚相信,与殷素黎同来的三十余人,大多都受过李德林的帮助,此时那南诏国太师适时站了出来,走到殷素黎身边,对着邢敛拱手道:

“我素与李大人交好,李大人为人,我最为清楚,刺史当拿出确凿证据,莫不然,我南诏国当为李大人,去长安面见贵国皇帝陛下。”

众人不禁感慨,为官之清廉,内外皆知,连敌国太师亦出手相帮,何不令人唏嘘。

邢敛坐在台上,面色阴沉,沉默寡言,虽不惊不怒,但内心却有三分诧异,没想到殷素黎竟准备如此充足,民意难拂,不可自乱阵脚。

“李德林的生平确实感人,然而,却不代表他没有叛国之心,如今四海升平,皇帝陛下体恤百姓,斟减赋税,李德林想要聚兵造反,确实师出无名,但他又何尝不能通敌卖国呢,说来,哪一国离剑南道最近,最是反复猖獗,南诏国,你说是不是?”

李德林撅唇冷笑,方霖在下方听着,越发觉得不对劲,似乎是这邢敛散步一个暗号。

说时迟那时快,殷素黎身后,一直默默跟随没有作声的管家仲如趁众人不备,从袖口中掏出一把短匕,脚步腾挪间来到南诏国太师身后,阴沉着脸,一剑将匕首刺入太师后心,在旁的南诏护卫发觉过来,已为时已晚,太师果不会武功,不曾防备,一命呜呼,那仲管家拔出匕首便隔断太师长袍,将一段长袍攥在手里。

方霖惊怒,左手抱着李复容,抽出一把长剑便刺向仲管家,眼见一剑刺来,仲如将太师的尸体向她一抛,果断弃了众人,攥着袖袍跳到刑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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