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出门也不多穿点？现在外面多冷。”赵欣晔看着一进门冻得哆里哆嗦的崔海涛说。

“我不合计都一个楼，就这两步道，谁知道外面现在这么冷了。”崔海涛把手放在了暖气片上。

赵欣晔放下手里的毛衣，起身倒了杯热水：“你先喝点热水，暖和暖和。你去了，那杜宁和陈蓉怎么说的啊？”

“还能咋说？要钱呗。还是要五千块钱。不然就免谈。”

赵欣晔看了看崔海涛身上单薄的工作服：“那可也是够难为张爽的了。哎，晚上侯林来说的那个事你看怎么样？”

崔海涛喝了一口热水后，一股热流从食道进入，很快就流遍了全身，整个人一下暖和了不少。

他一边卷烟，一边说：“你咋还想着那个事啊？”

“那我能不想着吗？那么多利息，一千块钱放进去，一年就是三百多呢。”

“我总觉得有点不着调。你看侯林和李绅晚上说那么半天，就连大老板是干啥的都没说出来。完了明天我再看看吧，要是碰上老王护着秦路斌、曹亚斌什么的，我问问，看看到底是什么回事，他们拿着钱没。”

“行。你记着点。那早点睡吧，明天你还得上班呢。”

……

第二天一早，崔海涛还是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先到常全亮家楼下取了三轮车，然后再去东街商场等活。不过这次他长了个心眼，从家里走的时候找了个罐头瓶，趁赵欣晔不注意，自己灌了一罐头瓶的热水，装到了放饭盒的兜子里。

到了商场门口，他选了个好地方停好车，抱着热乎的罐头瓶开始等活。别说，今天还真挺顺利。一上午，崔海涛就拉了两趟活，一共挣了七块钱。这让他决定中午时候去市场找家店买点咸菜，顺便管老板再要点热水。

中午吃完饭没等多长时间，又来了个大活，一个老头要从东街商场到新东机械厂南门的医院。其实这趟线也有公交车，就是两头离车站都有点距离，得走一会。可能人家就是不愿意走了。这大冷天的，在三轮蹦蹦里一坐多好，除了噪音大点、晃得厉害点，比出租车好像也不差啥。

崔海涛等老头上车坐好，就发动车子出发了。虽然这是条大道，但这会是上班时间，路上也没什么人，所以走的挺顺利。

没走出去多远，后边就又来了一个三轮蹦蹦，也是拉活的。这人崔海涛昨天见过，跟他一样，都是在东街商场门口等活的。别人都管他叫老刘。老刘个挺高，胡子拉喳的，帽子、围巾、口罩，还穿着个军大衣，包的比崔海涛还严实。也不知道老刘拉的这趟活是去哪儿，但应该是和崔海涛一个方向，因为他就跟在崔海涛的后面。

初冬正午的阳光下，两人骑着三轮车，一前一后地走着。

经过新东机械厂的南门时，崔海涛下意识地往里面看了一眼。以前他上下班就都是走的这个门。这才一个多礼拜没来，他看着厂大门就有点陌生了。门还是那个门，站岗的人看着也面熟，但就是有种陌生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上是咋回事。

眼瞅着就要到地方了，五块钱就要到手了，出事了。

从后面突然上来了一个出租车，可能因为乘客要在这儿下车，这车就猛地往路边靠了过去。因为之前离得远，崔海涛也没注意。现在这车一下子窜出来，他赶紧往右打把去躲。也是该着，常全亮这三轮车本来就有点毛病，它车把不稳，容易跑偏。崔海涛再这么一打把，这下可好，连人带车全栽到了路边。

这也多亏了是这个时间，穿得多，不然要是夏天，非得卡破皮不可。崔海涛连忙爬起来，顾不上扶车，先把车后面坐着的那老头扶了出来。

“爷们，没事吧？”

老头在车里面坐着，其实摔得不狠，但就是完全没防备，突然这么一下子，心里吓得够呛：“你这咋开车的啊？开马路牙子上去了啊？！”

“不是，不是，那头突然过来个出租车，我合计躲他，一下没整好，车翻了。”崔海涛赶忙解释道。

“我就说呢。这家伙，我坐的好好地，直接让你给我掉了个个。这还得亏是有个马路牙子搁这儿挡着，不然我不得大头朝下了啊？！”

“不能，不能。主要这车也是差点劲，它平时就愿意跑偏，车把不行。”

“车把不行你得修啊，车把不行。这多亏还有这么个棚，要不然就你这一下子，直接就得把我给悠出去了。”

“实在对不起啊，我这也刚干，没经验。”

“那你这属于是拿我练手呢呗？”

“不是，不是，这纯属意外。老爷子，你看你哪伤着没？”

老头活动活动胳膊腿，原地蹦跶了两下：“还行，没事。你那车咋样啊？”

崔海涛这才把三轮车扶起来，发动了一下，没什么问题：“老爷子，前面就到了，你上车，我给你送过去。”

老头没好气地回答：“你可拉倒吧。你一会再来这么一回，不得直接给我干马路对面去啊？！今天也就是你这车也结实，我这坐车的人也结实。这两样但凡有一样不结实，那可就出事了。这就是我是上医院看病人的，这要是我自己看病的，你来这么一下子，那我也就不用看了。”

说着，他掏了掏兜，拿出来五块钱：“这给你。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

“别，别，爷们，这钱我不能要。刚才给你来这么一下子，我都应该赔你钱。”

老头把钱塞到崔海涛手里：“拉倒吧。你也不容易。再说，你也拉了我一道了，不能让你白拉。可就是你这车得修修了，这还三轮呢，还没自行车稳当呢。”

说完，老头摆了摆手，自己朝医院走过去了。

崔海涛看着老头离开的方向，默默地把钱揣到兜里。他正准备把车调过来，往回骑，就看到前面不远的地方，刚才别他的出租车司机和骑三轮车的老刘正搁那儿吵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