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吃过晚饭,崔海涛都是在家里和赵欣晔、崔扬一起看会电视、说说话,等到七点来钟,再陪赵欣晔出去买菜。不过今天他刚放下筷子,就拿上自己的那小半包红梅出了门:“我上外头看会他们下棋,你一会要买菜时候上院里找我。”
崔海涛家楼前的院子里常年都有几个老头聚在一起下象棋。但是平时崔海涛很少和他们一起下,一般也就是没事站旁边看一会。
这会因为正是晚饭时间,还没人出来下棋。只有一个老头孤独地坐在小马扎上,对着一盘已经摆好了棋子的棋局,百无聊赖地抽着烟。
“王叔,吃完了?”崔海涛坐到了老头对面。
“哎,小崔。你也吃完了,来一根。咱爷俩杀一盘怎么样?”老头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沈水牌香烟递给崔海涛。
“不用,王叔,我这有。”崔海涛举起了自己的手里的红梅。
“来吧,都一样的。来,棋都摆好了,咱俩下一盘。”
“不下,我可下不过你。咱们俩水平差太多,你下的也没意思。但是我今天还有个残局想请教一下子。”
老头听崔海涛说不想下,脸上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一听他说要请教残局,马上又来了精神,一把把棋子都扒拉到了一边:“残局啊,没问题。来,你摆出来我看看。”
“这个残局是这样式的。你看啊......”崔海涛把刚才他在文化宫前面输了两块钱的那个残局摆了一遍。
“这个棋哈......我看看......这红的不能断将啊。不然人家一进卒,再一平卒,就将死了,这还不好解......那红的就得先拿炮将,完了黑的落士......”
老头一边说,一边在棋盘上摆着。摆了一会,他自己摇了摇头:“这么的不行,可能刚才不应该提炮,要是跳马呢......”
一会儿的功夫,老头就摆了好几个变化,但都是红棋不行。老头端详了一会儿棋盘,又点了根烟:“小崔,你这个残局搁哪儿看的啊?这个棋好,有说道。你等我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等我研究出来了再告诉你。”
崔海涛一扭头,看见另一个老头正拎着一个小板凳往这边走:“王叔,这有人来跟你下棋了,我就先过去了。回头哪天有功夫我再跟你请教。”
这个老王头下棋水平怎么样,崔海涛不知道,但他对下棋的执着可是有目共睹。有一次下棋下到一半,突然下了大雨,旁边看棋的都跑了,老王还非得下完不可。他的对手要认输都不行,他必须将死人家才算完。就是这么个喜欢下棋的主儿。所以把这个残局交给他,崔海涛非常放心,他非得把各种下法都给研究明白了不可。
……
虽说周末不用去丈母娘家,但崔海涛也不打算出去了,就在家陪陪老婆孩子。以前上班还好说,现在明明都不上班了,他还一天早出晚归,自己心里都有点过意不去,觉得应该多陪陪赵欣晔。
崔扬前一段就说想去动物园,今天没事,正好可以带他去。要是不看河马什么的单独收费的动物,也不玩那些娱乐设施,光是门票也没多少钱。
可还没等他们出门,赵新松就来了。
小伙子一米八多的大个,西装革履的,看着就带劲,就是骑着个破自行车多少有点不太配套。
“姐,姐夫!”赵新松一进门,就把手里提着的一袋梨放到了桌子上。
“小松来了?你来就来呗,还买啥东西。”
“我不合计挺长时间没看着你们俩了吗?过来看看,顺手买的。”他从包里拿出一盒红塔山,抽出一支地给崔海涛:“姐夫最近咋样?”
“我这有。”崔海涛没接他的烟:“我还那样呗。”
“还在自行车厂哈?姐夫,我觉得你不能在那就挣这点死工资。现在你得找准商机,你看有什么能挣钱的机会,一把抓住了,一下就挣着了。你就像我有个同学,原来就是在新东机械厂,后来人家就停薪留职了,下海做买卖......”
“得了吧。你姐夫哪有那个能耐,他能在厂里好好干,不下岗,一个月挣个四百来块钱,我就心满意足的了。”赵欣晔洗了两个苹果,放到了赵新松面前。
赵新松拿起一只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口:“姐,你这观念就不对了。现在都是市场经济,什么是市场经济,就是商业,就是市场。你必须得参与到市场当中,这才能挣着钱。你像头些年下海那些,就都挣到钱了。为什么?就因为他们抓住商机了。改革,什么是改革,就是要进入市场,寻找商机。”
这一套话说下来,崔海涛有点懵。他觉得赵新松说的挺对,但仔细想想,他又好像没说出来什么。
赵新松没理会崔海涛和赵欣晔这两个听众的反应,依然口若悬河:“就拿现在来说,做一个买卖,有生产,有消费。生产这个环节,咱们一直都有,各个工厂都是;消费呢,以前是靠厂里的业务员,现在转变思路,也有很多消费的岗位。但是,这中间还有一个运输的环节。这个现在还是空白。什么是运输?就比方说,他做出来这个产品了,你要卖,这中间就需要有人给你运输。这个就是现在的商机。”
“拉倒吧,你姐夫就是一个做自行车的。他明白什么生产、运输的。”赵欣晔对赵新松的高谈阔论完全没有兴趣。
“姐,你可别这么说。自行车那不也是运输工具吗?当然,现在要运输产品,那靠自行车是不行。得用汽车。你想啊,这个环节基本没有什么成本,投入就是买车,然后就是人工,把车钱和平时的养路费、油钱这些挣回来以后,挣多少就都是自己的。还不像工厂,不用雇人,自己干就行......”
“小松,你来是不是有事啊?”赵欣晔打断了他。
赵新松又咬了一口苹果:“姐,姐夫,我想借钱买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