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听起来极其的凄惶无助。
虞青竹没有犹豫,急忙骑上马沿着磕磕绊绊的石子路,快速的前进,眼见到了一处竹林。
竹之高雅,此刻却被一片阴霾笼罩,这是一片弥漫几里地的浓密的竹林。只有一条小道,通向幽深之处。此时天光,已经泛出了鱼肚白。
隐约可听见竹林里的呼和声传来,“还敢呼救吗?此处十几里没有一丝人烟,你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死瘸子,今日就是你的末日。”
紧接着听见。一声哀嚎传来,“不要啊,少爷,少爷!”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虞青竹停住了,停在竹林口儿。她从怀里掏出丝帕,蒙在脸上。将马儿放在外围,自己悄然往前摸进。
闻渊迈俏无声息的步子,向声音的外围绕过去,虞青竹见他训练有素的样子,自信的气场十分强大,脚步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他,闫明和鲁豹子分散在她左右,闻渊牵头,几人站到了竹林之侧,不远处几丈远的前方。有一圈火把亮的分明。
虞青竹腰间突然又是一紧,腰身已被闻渊揽在怀里,没等着她眨巴一下眼睛,身子已轻飘飘拔地而起,跃上竹林高枝,居高临下看去,一辆轮椅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一扛着火把的大汉正抡起棍棒来将它打个稀巴烂,轮椅之侧,一位家童正伏在一个男人身上护着他,如雨点般的棍棒如数打在未长开的男仆身上。
虞青竹眼中烈火炎炎,她侧目看着近在咫尺呼吸可闻的男人,声音十分的冰冷,“你还等什么?”
闻渊转过头来,只说了一个字:“嘘。”
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虞青竹手指攥了又攥,终是忍住了。
“再看,”闻渊说道。
树下,男仆护在身下的男人,被揪了出来。被人薅着衣领,像拎着一个假人般,像拎着一个毫无生命的假人般,薅了出来。
那清风明月般的脸庞,沾染了脏污,往日所见梳的一丝不苟的发束,凌乱不堪,衣襟歪歪斜斜。他却反抗不得,任人蹂躏。脸上的表情被人扼住命运咽喉反抗不得,不得不忍受的的样子令人窒息。
虞青竹一把推开闻渊,往树下滑。
待她落地,闻渊已如一只大鹏般翩翩然从天而降。
七八个黑衣大汉,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手里的大刀均已落地,手骨已根根折断。沉闷的惨叫此起彼伏。
闫明和鲁豹子一左一右,警惕地守护在虞青竹身侧。
虞青竹奔跑过去,跑到委顿在泥土中的崔青峰面前。伸手去扶他起来。让他坐着依靠在一棵粗壮的竹子身上。
家仆哭着挪过来。一遍遍地呼唤:“公子,你有没有怎么样,公子你没事吧?”
崔青峰的眼睛一直放在虞青竹身上,眼前这个蒙着白纱的人,身上穿着东厂的衣服,眼眸里的光辉却带着怜惜,甚至有一丝慈悯的光芒。东厂的番子怎么可能有这种眼神?
忽然他看到了那个红心,那个眉间的红痣。轰然,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是她吗?是那个立在青青草地,天地苍茫之间的姑娘吗?
虞青竹不敢出声,怕他认出自己来,只眼神打量他一瞬,发现他没有明显的外伤。抬起眼眸。正撞进崔青峰的瞳仁里。
他的眼神有羞惭,但更多的是探寻,是惊讶。他似乎能透过面纱看清她的脸。
感觉到他的眼神落到自己眉间的红痣上,虞青竹心里一慌,抬手捂住额头,急忙往后退开,岂不知这一个动作正暴露了她的身份。
崔青峰急切地以手代步往前扒拉走了几步,他的眼睛牢牢地盯着那个逃开的身影,这等纤细的身姿,即使穿着东厂的衣服也,难以遮掩。
是她,一定是她,她竟然是东厂的吗?
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跑到她的旁边。是,是他,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就是那天在清河农场里见到的人。
崔青峰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那般清新雅致的女子,那般天然去雕饰的面庞,必然有着一颗纯净的心灵,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是东厂的人呢?
妹妹说她是虞守瑞的女儿,虞守瑞被抓起来了,她为何能安然无恙的出行,安然无恙还穿着东厂的衣服呢?崔青峰满脑子的问号,他渴望和他畅谈一番,可是对方已准备撤身而去。
他急忙推推家童说,“林童,去请他们帮忙送我们出去。”
那些贼人们已跑的不见人影,林童抽抽噎噎的哭,惊魂未定的他跑到虞青竹面前鞠了一躬,说道:“能不能请救命恩人,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送我家公子平安去青禾山庄可以吗?我家公子想请诸位饮茶谢恩。”
他自十三四岁的年纪,脸上鼻涕眼泪横流,虞青竹习惯性地往怀里掏帕子,但猛然意识到帕子在脸上,只好伸出袖子来,给他擦擦脸上的泪,温声说道,“我们会送你家公子出去,不用担心。”
林童感激涕零。连连鞠躬。
虞青竹缓缓转过身来,竹林青翠悠然,她修长的身材与竹子似乎是一体的,是那般的卓然出尘,崔青峰的眼眸一直没有离开她。
面具男子走过来,走到他面前,迫使他仰头看着他。
男子俯下身,黑色的面具在崔青峰眼里越来越扩大,一只铁臂,提起他的腰带,把他扛了起来。几个大步。将他放到了马背上。
这一耽搁,天色已蒙蒙亮。天亮之前的迷雾,像给每个人身上都披了一层灰色的软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