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是自己为难的样子表现得太明显了?
钟离放开了宋衫,人却没有走远,她离得这样近,受困的囚徒就算想耍手段也掀不起风浪。
陆生雪上前后没有急着动手,反而先问道:“将军守的是一朝一姓,保的是一兵一卒,为什么不肯睁眼看看这世间苍生?”
“苍生……太多啦,光是那几个兄弟我都看顾不过来。”宋衫站直了身子笑起来,“愿赌服输,杀了我吧。”
陆生雪不知是想到什么,摇了摇头,手结莲印念起度化的清净咒言。
除妄去嗔的净化之力裹挟着宋衫和他衣服底下的怨灵,伴随咒声的吟诵,它们心中的所有痛苦与执念都渐渐淡化。
宋衫一愣,他还以为事到如今必然会面临鬼姬的刑罚,结果竟是达成夙愿消解了同袍的怨恨。
如此宁和的力量也能带来死亡么……
莲花幻象正在源源不断地吸食着他们的魂魄,这一过程并不痛苦,反而如同给无家可回的游子指明了返乡的归途。
那里是温暖的,像极母亲缝补的冬衣,妻子煨好的热汤,女儿牙牙学语时扬起的笑。
宋衫自愿带着所有怨灵走入莲心中央,无声地说了一句,“多谢。”
在他们死后,莲花的花瓣直接消散于天地,自无形中生者,最终也归根于无形。
钟离心知这是对宋将军而言最好的结局了,可她总会为此感到意难平。
如果鬼修与人修没有区别,宋衫是不是就不必苦求一个解脱,如果她能在立道这一途上走得再快一点……
“阿离,故国不再,故人不再,世间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处了。”陆生雪说,“现在这样才是他们的圆满。”
钟离想问,聚鬼盆不是么?
但话还没出口她就反应过来,这里当然不是。
宋衫也好,其他恶鬼也罢,就连她自己也从没把这里当过家。
聚鬼盆不过是一个暂且栖身的地方。
“撒手撒手撒手!干嘛呢你谁啊!姐姐救我救我救我!”
而另一边,谢奕正死死地拉着芳尾不肯松开。
凌秀听到小僵尸的求援后便要出手相助,却被旁边保护二皇子的修士拦住,一时靠近不得。
谢奕问:“谢芳尾,你不认识我了吗?”
又换了一身崭新衣裳的小僵尸疯狂甩手,“什么谢芳尾,我叫芳尾,你是哪位啊?”
平素惯来自持的谢奕焦急地说:“我是你二哥!”
芳尾呸他,“胡说八道,僵尸哪里来的哥哥。”
就算僵尸能有哥哥,对方是人,她是僵,都不是一个品种,这不是摆明了要诓她吗?
“华容……”
听到这个称呼,芳尾像被踩到了尾巴似的,要不是还由人拉着,非得一蹦三尺高,“华个屁,娘娘他占我便宜!快揍他!”
钟离冷声喝道:“谢奕,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