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衫,别来无恙啊。”
斗酒宴来临的前几天,姓宋的一直在外面跑,鬼姬也都由着,全然不在意似的,孟细柳倒很好奇他跑出了些什么名堂。
宋衫没理他,寒着张脸候在解红楼门口。
同样都穿着沉肃的黑色,孟细柳的锦衣矜贵优雅,倒挺符合酒宴氛围,宋衫却是一身适合作战的利落劲装。
装都不装一下?
把脸撕破到这种地步,就算之前想留情面,此刻都必须得杀了。
还壁公子受了冷待也很坦然,依旧笑眯眯地对那鬼说:“宋衫啊,反正都是要死的,干脆待会儿死在我手上,保证给你个痛快。”
鬼姬若是起了施刑的兴致,可就要死得难过许多。
不如填入他的肚子,死得快而轻巧,孟细柳还会真心感激对方的慷慨。
宋衫仍是没搭话,一双俊目连觑都不觑他。
“宋小将军这么多年来始终是这副狗脾气。”还壁公子自化鬼后就少有被彻底无视的时候,略感新奇间便拿着尖针朝始作俑者心上扎,“不知你的部下还有没有传言中令行禁止的忠心。”
共事这么久,他们当然早就查清了彼此的底细。宋衫是前朝将领,死后仍旧带着他的鬼兵。说来也算值得叹息,宋小将军如今犯禁杀人大多时候都是为了保全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那些小鬼怨气太薄,坚持不了多久便将消散于天地,宋衫要救他们,就得源源不断地给鬼兵提供食物,抓不到鬼的时候也只好猎杀活人。
活人与他们阴阳两隔,或人灭鬼,或鬼吞人,本就应当相互仇恨,杀几个人又算得什么?
宋衫无所谓孟细柳讽刺自己,却听不得他轻慢手下的士兵,“他们生前死后都一样。哪像还壁公子活着的时候认贼作父,即使被灭满门也不敢啃声,死了却能一夜惊落十六梅。”
这种程度的嘲讽早就没法刺激孟细柳了,他反而欣然道:“总归是报了仇,比几百年来眼睁睁看着仇人蒸蒸日上要强得多……算起来是鬼姬屠的陈朝国都,你舍身饲主也算还恩,挺好挺好,美谈一件。”
宋衫挑拨说:“你以为自己能苟全多久?”
孟细柳清醒得很,“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就是穷惯了,所以才有些贪。鬼姬不会在意手下瓜分的这点权,但你想杀她的小心肝儿便是与她为敌。”
“我何时要动于公子了?”
谁都知道鬼姬唯一在乎的宝贝就是那具尸体,最近兴许还多了个陆大夫,宋小将军可从没想过要朝他们下手。
孟细柳笑他装傻充愣,“算了吧老宋,谁不知道谁啊。谢姑娘在主上心里比你想的更重。”
敢打她的主意,当然就得承担鬼姬的怒火。
宋衫又不说话了。
其他小鬼都与他们隔得远远的,没有勇士胆敢上去套近乎。
开玩笑,这两位于他们而言也是凶悍的狠角色,万一突然发疯闹着要吃鬼怎么办?
在斗酒宴中,只要你想,只要你能,谁都可以去杀,谁都可能被杀。
包括坐在尊座上的静女鬼姬。
水钟源源不断地淌出金红的液体,开始时还是一滴滴地往下落,滴答声积攒到一定数量就变成了连贯的溢彩水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