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剑锋锐如初,映照秋意寒略显苍白的脸庞。
也是,毕竟拿到这柄剑后,她几乎没有用过,秋耀教她剑法的时候,大多也是拿根树枝就上了。
这大约是秋意寒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端详着这柄剑。
论品级,这确实只是一把普通的灵剑,但是剑身修长秀敏,十分轻巧,锻造工艺也没什么瑕疵,很适合新手用。
如果材料再高级一些,完全可以达到更高的品级。
这就是秋耀为她挑的剑,即便只是一柄不太用得上、练手的剑,他依然用了不少心思。
秋意寒怔怔的出了神,其实她已经很少想起秋耀了。
不想想起,亦是——不敢想起。
她以为只要她不想,就不会难过,终有一天她会放下这一切,就像秋耀所希望的那样,好好的活下去。
但她高估了自己,她其实从未忘却过那一切。
她将仇恨深深的埋在心底,表面看上去好像她已经放下了,但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么恨。
她放不下曾经的美好,也就放不下这刻骨的恨。
秋意寒垂下了眼帘,锋锐的剑身映着她的眼眸,一如曾经的清澈。
她想起了阿娘,想起了院子里没开的紫萝花,想起了——秋耀。
她小时候其实是被养的比较娇惯的,根本原因倒不是爹娘太宠她,主要是在秋耀。
小时候她哥本来不大理她,但她总爱缠着秋耀不放,按照阿娘的说法,她最爱的事就是趴在秋耀身上吐口水。
那时候她才四岁,秋耀已有十六岁,自然是不大能接受这种事,但就她能活生生的长这么大,可见她哥那时还是留了情了,没一巴掌把她拍死。
后来根据阿娘的说法,她小时候着实不大安分。
譬如趁她哥入定的时候在他头上画王八,然后她哥顶着那只王八在秋家晃了一天愣是每一个人敢告诉他,直到她爹看见。
据说那天晚上她哭的惊天动地。
但自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哥对她也算有耐心,阿娘没空的时候都是她哥陪她玩。
那时候她每天中午都要午睡,且需得让人哄,一般都是阿娘陪她,那次阿娘有事便让秋耀陪她。
秋耀正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年纪,那里懂得哄小孩子,只板着一张皱着眉头的脸:“为什么不睡觉?”
“不想睡。”她把枕头往他身扔,“哥哥睡。”
秋耀接住枕头,依旧面无情:“为什么不想睡?”
她那时候脑子转的慢,一时竟不晓得为什么不想,想了一会没想出来,换了个姿势继续想,她哥抱着枕头在床边看着她苦苦思索,片刻后她略茫然:“因为哥哥不睡?”
秋耀把枕头往床上一扔:“睡觉!”
她茫然的抱着枕头不太明白,突然反应过来抱住秋耀宽大的衣袍不放:“可是哥哥没睡。”
她哥痛苦扶额,不晓得是因为她太笨而心痛,还是因为她这么笨他竟然没有把她绕进去而心痛。
她觉得手举的太高有些累,就放松了要求,只揪住他一个一角不放,声音软软糯糯:“哥哥睡,意寒一定乖乖的,哥哥睡嘛!”
秋耀大抵是觉得生无可恋,抱着枕头倒床就睡,临睡前还不忘说一句:“我睡了,你也要好好睡。”果然是好哥哥。
她撑着头趴在床沿,见秋耀睡了好久都没有醒来的迹象就有些无聊,偷偷摸去厨房找吃的。
左手一块白玉碎蓉糕,右手一个黄金鸡腿,她犹豫了一下该先吃哪个,却突然看见墙角有一团毛绒绒的不明物体,走过去一看,是一只小兔子。
她看了看小兔子,又看看了糕点和鸡腿,想了想,她最后抱着小兔子回了房间。
把小兔子随手往床上一扔,她也觉得有些困了,就趴在床沿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莫名其妙的就醒了,一抬头正好对上秋耀深邃的眸子,秋耀手里拎着一团毛绒绒的东西,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这只兔子是从哪来的?”
她的目光落在秋耀身上,月白的袍子被不明液体染湿了一大片,显出淡淡的黄色,她皱眉呈思索状,不太确定的道:“哥哥生的?”
面上是一派天真无邪。
秋耀气的发抖,她却浑然不觉,又慢吞吞的道:“如果是哥哥生的,那我岂不是多了个妹妹,不对,是弟弟,也不对,应该是——”
“闭嘴!”秋耀气的忍了又忍才没有把她当场扔出去,最后他只是拎着那只兔子一步一步走了出去,背影颇萧瑟。
从那以后,他就不穿白衣了,只穿玄色,弄脏也不大看的出来。
后来她渐渐长大了些,却依旧不大安分,经常惹事,秋耀总要给她善后。
虽然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可她从来不觉得那会是最后一次,依旧我行我素。
大部分她都记不清了,只隐隐有个模模糊糊的感觉,只有一次她记得特别清楚,那是秋耀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