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留下了江家两兄弟与单渝面面相觑,这里肯定有文章。
单渝简单比划了下,江希宸懂了。
“既然二弟累了,咱们也散了吧。”江希宸也起立,“单渝,这剩下半壶醉桃香,我拿走了。你今日从游园来,想必也与二弟一样累了,就早早休息吧。”
“唉唉唉,别走啊,我还能喝!”单渝紧追着江希宸出了院子。
江希泽慢慢收着药箱,感觉有些奇怪。气血循行是构成脉象的根本,各种细微变化都隐示着就诊者的真实情况。他二哥的脉象并不是说有多严重,若硬要寻思一个描述,就是觉得萎靡,暮气沉沉,不够有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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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希遥一回到屋里,就去榻上盘腿开始调息。
他真是高看了自己。
半个时辰后,他睁开眼,呼出一口浊气,总算是稳住了心神。
日里被娘诊脉,夜里被三弟诊脉,他们说的都没错。过往回到江宅,他存着一丝信念,可以忍着,压着。让自己不犯傻,不做蠢事,逼着自己不辜负所有人对他的情谊。
如今,让他彻底放下的契机已经出现,他终于可以离开了。
江希遥的床头有一个暗格,格子里有一个上锁的锦匣子。摸出钥匙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两件物饰,一块玉牌,一颗骰子。
沉思过往,愈是久远愈是清晰。脑海中的影像回到儿时,凄凄惨惨,历历在目。
他自幼与满氏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温病饥荒,居无定所,生活对于他从不是易事,他也从来不敢问娘这样苦苦熬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即便再苦再难,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独独那块玉牌,是娘最后的底线,仿佛玉牌在,她就有信念,有希望。她总是摸着玉牌,朝他温柔地笑,告诉他,他爹是一位义气盖世的堂堂男儿。
但是他娘,终究没有找到他爹,娘得了肺病,久不成医,郁郁而终,命终于幻湘山脚的无名乡村。
那年他才八岁。娘走了,就像头顶的天突然塌了。他没有见识过人世间的美好,所有的一切都只有艰难。他仅剩自己,孤单困苦,他为何还要死咬着牙撑下去呢?
于是,他上了山,在山腰上找了一个破旧山洞,不吃不喝,求死。
然后,她带着荷叶,攒着露水,出现了。
那时候他处于迷迷糊糊之间,嘴唇干裂,“你是谁……”
“我是吟游,没有姓。”
他觉得她长得好灵气,就像寺庙里观世音菩萨身边的小仙儿,“你是菩萨派来接我的吗?”
“我虽然没有姓,但我是人。”小姑娘笑了,“常善救人,故无弃人,我来救你了。”
彼时,她才五岁,救了他的命。
她带着他认识了世间美好,让他相信,即便娘走了,他依旧可以活下去。
他一直以为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待她离世,他才明白,她是他的命。
“吟儿,再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