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你打算给你们村修一条水泥路?”光头强问道。
“是的啊,我们村现在还只是一条土路。那里的乡亲们,世世代代守着难以逾越的大山,也守着无法摆脱的贫困。村里的老人常说,‘山高路长用肩挑,半世光阴路上忙。’路,是乡亲们苦涩的记忆。过去的江星村,仅靠悬崖峭壁上一条荆棘丛生的羊肠小道与外界相连,从外村嫁过来的姑娘,能愁得直掉眼泪。我想,江星村要想振翅高飞,必须在路上下功夫。”欧阳向前叹息道。
“大强跟你说的办法,还是比较可行的。修路和修防洪堤并不矛盾,原材料都是一样的。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你们要搞那个砂石开采专业合作社,只有修路这一条理由,还是略微显单薄了点,没有足够的说服力,毕竟你们那村路并不长,只有三四公里路就连接到省道了。如果加上修防洪堤坝这个事情,那就妥妥的了。这是作为生意人,我的看法。”光头强热心地说道。
“确实如此,我们已经决定回去就动起来,争取在这个夏天把路拉通。同时,做好修建防洪堤坝的一切前期准备,也争取动起工来。”欧阳向前信心满满地说道。
“那就好,这样的话,对江星村摆脱贫困也是一剂强心针!”光头强赞叹道。
“哥,你不是开水泥厂的嘛,给向前他们修路、修防洪堤支援点水泥撒?也算是对扶贫事业作了贡献!”秦玉卿笑盈盈地说道。
听到秦玉卿说到眼前这个光头强既然是“开水泥厂”的,欧阳向前眼睛都亮了,直直地盯着光头强,期待他的回答。
“弟妹啊,你真以为哥那钱是大风刮来的?厂子里有几千工人张嘴吃饭,都靠着那点工资过日子,我这做老板的,如果经常大方出了头,一年四季都是在做慈善、做公益的话,那我拿什么来养活这几千工人啊?都喝西北风去?我那只是个小厂子,经不起折腾的。再说了,我们每年要捐出去十几万做慈善做公益,对于一个私营企业来说,我们已经是对得起政府,对得起人民啦!”光头强正色道,低头想了一会,再次拨动他那手中的佛珠,接着说道:
“当然啦,刚才我弟妹的意见,我不是不可以考虑。不过呢,我是做生意的,肯定考虑问题要从自身利益出发,要不然,我那几千号工人真是没得活路了。那会造成国家更大的负担的。我把我的厂子经营好,就是为了为政府分忧,为老百姓提供一条谋生的路。给你们村修路支援点水泥,没有问题,但是我有个条件,就看你们能不能答应了?”
“老哥,你说,你要考虑什么条件?需要我们做什么?”欧阳向前急切地问道。
“其实呢,条件很简单。我知道你们江星村山多石头多,而我们生产水泥所需要的石料,你们那有一座山有。如果你们村愿意把那座山给我们,这条水泥路,我们出钱出人修,不要你们村出一个人、花一分钱,而且你们那砂石开采专业合作社开采出来的河砂、小石子,修路能用得上的,我们都在你们专业合作社采购,而且付现金,不拖欠。”光头强说道。
欧阳向前思考了一会,沉吟道:“老哥,这个事情,我做不了主,我要回去跟村主任、村书记他们商量一下,才能给你答复。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有一点,可以现在回答老哥,就是你刚才提到的那座山,村里是不可能无偿给你们厂子的。只能是按照市场上的原材料买卖,卖给你们,这还可以商量商量。如果只是无偿给你们,村民们以后会戳我们这些带头人脊梁骨的。这个,还请老哥能够谅解!”
“老弟啊,我们是以免费给你们村修一条水泥路为条件的,其实严格上说的话,你们村那座山也不算是无偿给我们的。我们厂子是付出代价的。你看,修水泥的人工、水泥、机器,还有花钱买你们的河砂和小石子,那都是实实在在的啊!”
“这些我也清楚,但是,老哥,你想一下,你们要了我们村那座山,肯定是要把石头运到你们厂子里去的,从江星村到你们厂子所在地的水磨口乡集镇上,中间有二三公里左右的路是省道,那肯定没有问题。但之后就是村路了。你们不帮我们村修条水泥路出来,难道生产水泥的石头能靠一条狭窄的土路运出去?能从那座山飞到你们厂子里去?”
“老弟啊,别这样说嘛。石头它确实是不会自己飞到厂子里去的。但是,你可要明白,我们也可以不免费给你们村修这条水泥路的,而是采取有偿给你们提供水泥之类方式,让你们自己动手去修路。反正,这条水泥路,我们不给你们村修,你们自己也在计划修建。那我们完全可以不主动站出来,让你们自己动手修建,慢慢修,徐徐建,我们有的是时间等!等修好了,我们照样可以用。”
“老哥。你这话可不地道啊。据我观察分析,你们厂子里最近是不是原料紧缺,特别是这种能生产成水泥的石头,已经到了急需的程度。要不然,老哥,你也不会今天这么急迫地跟我提这个事情吧?”
“不愧是燕大毕业的高材生,耶鲁大学的博士生啊!看问题眼睛就是毒啊!我是服气了!那你的意思是怎样才比较合适?”
“老哥,你说话爽快,我也不不能藏着掖着啊,肯定实话实说,直来直去了。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老哥多多包涵。我的意思,刚刚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们村的那座山你可以买断,也可以按照市场上的价格,到村里收购你们需要的石料。至于水泥路嘛,你们必须无条件,给我们村免费修建。你看如何?”
“老弟,我看不怎么的。怎么好处都是你们村沾了啊!我们厂子既要花钱买你们的石头,也要给你们修一条水路。出工出力出钱的,都是我们这边,你们村只管捞好处?”
“老哥,你不能这样想啊。这样思考问题的话,就容易钻牛角尖了。你暂且可以这样想一想:如果你们不出钱出力给我们村修一条水泥路,除了我先前跟你分析的,靠那条土路是不可能那么快捷方便地运送石头的,石头也不可能自己飞到你们厂子里去,而且,最为重要的,我刚才没有说,就是,我们村可以找老哥你合作,把那座山卖给你,同样的道理,也可以把那座生产水泥的石头山卖给另外的买家,别人也会替我们村免费修一条水泥路出来的。老哥,这个你信不信?”
欧阳向前的这一番话,一下子点到了问题的关键处。
光头强心里想,这欧阳向前厉害啊,他的一番话,听似无理取闹,甚至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可只要是懂行的人,心里都明白,欧阳向前刚才的分析和推理,确实就是目前自己遇到的情况。江星村的石头奇货可居,不愁卖家,村民们完全可以不管那些石头,甚至,让他们再次去经历风吹雨打几百年都是可以的。可自己不能啊,生产水泥的石头原料已经快要告罄,所剩不多了,再不加紧物色原料产地,那就只能停产了。而且,就连在这个小小的溆化县里,也不止光头强一家水泥厂,大小水泥厂加起来估计得有十几家吧。现如今,竞争这么强烈,不把原料抓在自己手上,心里慌啊。
光头强手中的佛珠拨动得更快了,过了一会,站起来,热情地说道:“那就按照老弟刚才说的那样,我们免费给你们修一条水泥路出来,那座石头山的事情,可以整体买断,也可以按照市场价格买卖。这个的话,老弟,你回去跟你们村的村书记和村主任商量一下,派两个人来我们签合同。这个事情,就可以开始动起来了!我做事情,历来都是雷厉风行的!”
“那好!修路和石头山的这个事情,那就按照老哥你说的去做,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欧阳向前也站起来,点点头道。
“脱贫致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非常之艰难。这可是中国几千年都没有解决的问题,想一下子打个翻身仗,任重道远啊!老弟!不过,你们江星村有老弟你这样的人才,我相信不出三年,你们村就会大有改变的,一定会摘去贫困帽子的!”光头强拍了拍欧阳向前的肩膀,点点头道。
欧阳向前心里明白,自己作为江星村的带头人,以后的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碰到的困难也会有很多。此刻,他心里翻腾着一股年轻人身上的冲劲和朝气。更多的时候,他觉得这种力量,让自己的人生充满希望,能带给乡亲们不一样的生活。
今天晚上这个酒局、茶局,对于欧阳向前、欧阳晓凤、阿难仨人来说,收获很大;对他们熟悉的那个村庄来说,也无形中改变了很多东西.或许,突出那些大山的重围,就从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