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齐拦住韩有庆时,心中其实是对半开的。他怕东,也怕西他怕真,更怕假。听着韩有庆那些句句诛心的话语,他恨不得揪住对方的衣领,质问他,到底是真是假。但他没有那个本事,所以本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他叫了韩有庆回来。
不!恭恭敬敬的请了回来!
肃齐扪心自问,自己自幼看着厮杀和阴谋长大,经历过的阴谋诡计不计其数,他自问虽然自己年纪小,但在面对阴谋诡计时却未必输给大人。这也是他敢于叫韩有庆回来的底气。
谁知韩有庆却端起了架子。头也不回的道“不知小可汗还有什么指教?”
肃齐笑道“还请将军里面坐下细说吧。”
韩有庆冷笑一声道“跟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说的?”说完又要往外走。
肃齐心中顿时又信了两成。连忙上前拉住了韩有庆,笑道“将军!大人!是我年幼无知,还请大人见谅啊!”
韩有庆站在原地道“我只道热锅难捧,谁知道冷灶也一样难捧!”
肃齐陪着笑道“什么热锅冷灶的,晚辈也听不懂,还请大人里面坐,再给晚辈讲解一二,如何?”
韩有庆站在原地,面上纠结万状,一看就是在取舍。肃齐见状,便想再添把火,于是笑着道“久闻将军栋梁之材,若是确有建树,想必家父不会薄待!”
韩有庆听了这话,方才点点头道“我这是雪中送炭,小可汗定不能忘了!”
肃齐忙道“那自是不能!将军里面请!外面风大,别人看到了怕不妥当。”态度已然是十分客气,满脸堆着笑。
韩有庆闻言,回头望了望大门口,见无人,方才急匆匆跟着肃齐进了屋里。
两人分宾主坐定,肃齐亲手关了门,也不上茶,韩有庆却并不怪罪。这次的事,若机事不密,必然是灭顶之灾。肃齐还有保命符,那就是他是尼兰的长子,黑石炭部一天还在,一天肃齐就不会死。可自己什么都没有,于是对肃齐的怠慢没有表示任何异议。
肃齐微微一笑,心里又更信了一分。笑着问道“方才将军所言,晚辈不甚明了,可否请将军再次示下?”
韩有庆不答反问道“在下昔日曾闻听,昔年令尊曾尼兰可汗与土默特部阿勒坦可汗敌对,双方为呼伦贝尔海拉尔鏖战多年,后来令尊取胜,阿勒坦可汗率土默特部不得不西去。可有此事?”
肃齐笑道“确有此事,父汗也颇引以为傲。”心中却暗道“他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做什么?”脸上却依然笑容可掬。
韩有庆点点头道“那就对了,今日听戚继光说,他已禀奏张居正并小皇帝,欲将呼伦贝尔海拉尔封赐给阿勒坦可汗,不知小可汗你有何感想?”说这话时,脸上带着颇为不怀好意的笑。
肃齐面色顿时一变,但很快镇定下来道“只怕此事没那么容易。圣上和首辅明知道……”
韩有庆冷笑不语,其实这意思很明白了,他就差没有明着告诉肃齐,我们这边要和你们宿敌联合起来了。
肃齐说着说着闭了嘴,他心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情景土默特部的阿勒坦可汗受了明朝封爵,而封地正是自己黑石炭部的领地。土默特部与明朝联手,前后夹击,呼伦贝尔海拉尔血流成河……
想着想着,肃齐脸色变得煞白,他不敢再往下想,因为一切宛如就在眼前,但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想,毕竟,那阴谋的目标是自己的父亲,自己的亲人!
韩有庆并再不开口,他静静地看着肃齐的表情变化。他知道,对这种疑心重的人,最好别多说,他自己会脑补其他的情节。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快成功了!于是便静静地坐着。
肃齐越想越怕,若是真的这样发生,明朝和土默特部无疑都是受益者,而唯一的受害者便是自己父亲率领的黑石炭部!
当时他主动被擒,其实未尝没有作为人质、息事宁人的意思。可如今,父亲和土默特部联手又来!父亲啊父亲,你不知道土默特部是豺狼吗?怎么能与他们联手呢?这无异于与虎谋皮啊!这正是自己听到消息后最担心的,没想到明朝人果然发现了这个破绽!
想到这里,肃齐对着韩有庆拱手道“将军高义!肃齐心中感激!只是父汗并不知情,只怕……”
他此时已信了大半,说话恳切了许多。说完,脸上已然画上了请求之色。
韩有庆知道,对方此时已经心虚了,他需要做的更逼真!
于是他压低声音,凑近肃齐跟前低声道“小可汗,今天当值的,是我当年的学生!你若是想走,我带你走!只要出了城,我拿着自己的腰牌,出城、过张家口都不是问题。只要出了张家口……那不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一瞬间,肃齐体会到了心动的感觉,多么怀念草原上那无边无际的自由,而这里只有四角的天空!但如果自己走了,所有的的事不就暴露了?不行!我不能走!
肃齐忍了又忍,苦笑道“将军,我不能走,你也不能!”
韩有庆惊道“怎么?事到如今你要反悔?”说着话,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肃齐忙道“不不不!将军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们走了,必然引起戚继光等人疑心,只怕反而坏了大事!”而此时,肃齐心中已有八九成信了韩有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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