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进入状元街,姜言不期然的想起了苏家的大状,及大头和小花。
“忙得我都忘了,小花可曾出院?”车子慢慢的在街上行驶,打开车窗,姜言的目光在门牌号上一一略过。
“春城解放,医院病房紧张,小花的伤也渐渐有所好转。我让人在医院附近给她租了间房,她带着大头及一位状元街出来照顾她的妇人,住了进去。”
“米面吃食我给送了些,医药方面我也做了安排,请她的主治医生,定期过去复诊。”想着小花的身世,净榕又道:“小姐,小花身上的伤好后,你有想过如何安排她吗?”
看到56号门牌,姜言方向盘一转,将车停在了门前的空地上。“她有什么打算吗?”
“她沉默的很,我还从没见她开过口。”
“哦?”姜言挑了下眉,“你刚才说她的伤在渐渐好转?”不像是自暴自弃的样子,“口舌可有问题?”
净榕回想了下医生的诊断,“没说有问题。”
“腿呢,能走路吗?”姜言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情景,身上长蛆,两腿断折。
“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净榕想到前天去送米面,大头牵着对方的手,缓慢走出屋内的纤细身形,“可惜了那张脸,毁得彻底。”刀疤纵横,皮肉外翻,形似鬼魅。
前世的一张宫廷古方在脑中一闪而过,姜言抬手解下车顶的绳子,“她很在意自己的容貌?”
拉开姜言,净榕伸手扣住竹筐的两边,一使力抬了下来,轻喘口气随口道:“哪个女人不在意自个的容貌啊。”
“两筐都带进去吗?”
姜言回身看了眼两进的宅子,“你上次说里面住了不少人。”一个竹筐看着不小,但供十几户人口的吃喝,难撑一天。“都带上吧。”
“言言!”李雪打开门,小跑着奔了过来,“我一听车声,就说你来了,你曹大哥还不信。”
“李姐。”姜言搭上对方伸来的手,自然的把了下脉。
紧随其后的曹铭尴尬一笑,小声跟姜言解释道:“你李姐担心你来了找不到地方,一天往门口跑了十几趟……”他们住在二进院内,哪里就能听到了车声。
“曹大哥。”姜言朝净榕一点头,“我们进去吧。”说罢,当先拎起了一个竹筐,朝前走去。
曹铭急忙去接,“我来,我来。”
李姐一拍他的胳膊,斥道:“你来什么你来。”
“言言,你能来看我们,李姐不知心里有多高兴,哪能还要你的东西。再说我们不缺吃的……”
不缺吃的。这话有点假,春城刚解放,外面的粮都还没有调进来,解fang军虽开了国民zheng府的库房,可也只寻到了那么点粮。不但要养城内的几万居民和一些投降的士兵及俘虏,还要养进驻的军人,哪能吃得饱。不过是因为他们是伤员,每日每人多了二两细粮,能熬些薄粥,喝个水饱罢了。
姜言侧身避开两人,跟在净榕身后,迈过了高高的门槛。
眼见拦不住,两夫妻急跑着挤到削瘦的姜言身旁,一人抬了一边,进了院。
“李姐姐、曹大哥。”靠门的一间倒座打开,一位少女走了出来,看着姜言、净榕好奇道:“她们是?”
“文文,”李雪回头,笑着介绍道:“这就是我给你说的言言,那位是净榕。”
李雪一天来回的跑进跑出等一个女孩的事,院内的人都知道。听到声音,相继有几个房间打开,男女老少的走了出来。
“言言?”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拄着手杖,点着脚尖走近问道:“就是请了医生过来给我们看病的言言?”
“对,就是她。”曹铭示意姜言放下竹筐,扶着男子对姜言道:“这位是矿厂的主任,春城区的地下ang,王启华王同志。”
“叫什么同志,”王启华摆了下手,盯着姜言带着婴儿肥的稚嫩面颊,再想到得来的消息,心下暗赞一声,温和道:“我要是早一点结婚,孩子也有你这么大了,叫我叔叔吧。”
“啧,老王你这话说得特不要脸了点,好似谁不让你结婚了。和着人家美丽追了你几年,你都眼瞎的没看见啊!”说着话,男子挤开曹铭,站在了王启华前面,对姜言道:“言言是吧,我叫余章境,在机械厂做事。”
李雪轻笑了一声,凑近姜言小声道:“余同志和王同志习惯了斗嘴,其实关系好着呢。”
“余叔叔、”姜言叫过对方,微一偏头,朝他身后道:“王叔叔。”
“哎!”高应一声,王启华伸手扯住余章境,拽着他让开路,“言言快进来。”
见李雪领着人,给众人一一介绍,王启华抬起拐杖对着余章境的小腿就是一下。
余章境捂着小腿跳了起来,“嗤老王,你谋杀啊!”
“我谋杀?”王启华咬牙,“老余,你个混球,也不看小姑娘才多大,什么话你都敢当着人家的面瞎嚷。”
“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倒是你,真狠……”说着他掂着脚一撩裤腿,露出了腿上绷开的伤口,“看,出血了。”
王启华瞥了眼,心下歉疚,嘴上却不饶人道,“怎么娇贵得跟个娘们似的,不就轻轻给了你棍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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