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娇娥听完这句话，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姬蕴忙抱住了她。他眸子一片漆黑地看着神色颓败的苏飞卿，冷傲却孤寂地道：“苏飞卿，从今日起，我姬蕴和你恩断义绝！我不杀没有抵抗能力的人，自有天下武林的人来唾弃你。来日再见，我会堂堂正正地杀了你！”

苏飞卿却是笑得极为放肆，竟似有些邪魅了。

他淡淡道：“那可未必。阿蕴，我们自幼便一直是平手，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呢。我确实对不住你，你可以恨我、杀我。但是我先遇见小娥的，她也一直是我的。以后，我不会再忍让，大家各凭本事吧。”

姬蕴攥紧了拳头，却是怒极反笑。“苏飞卿，你今日总算说出了心里话。可我也告诉你，玉儿和我两情相悦，你，不过是个无耻之徒！”

他嗤笑一声，讥讽甚深。又向江洵道：“把他押入水牢，传书给陆星河，让天下武林来审判吧！”说完，抱着晕过去的玉娇娥离去了，明亮澄澈的月光下，削瘦颀长的身影悲凉萧瑟。

江洵见他走远，方才松了口气。若是姬蕴执意要杀苏飞卿，他是决计拦不住的。

但是心中也不由敬佩，这种情况下，姬蕴还能保持君子之风，不趁人之危，而是要堂堂正正地杀了苏飞卿。他掏出止血丹和金疮药，简单帮苏飞卿处理了伤口。

“来，吃几颗宝络丹，恢复一下内力，不然你在水牢撑不了几天的。”江洵从玉瓶中倒出几颗黄澄澄的丹药，正打算塞进他的嘴里。

苏飞卿咳出一口血，张嘴将丹药吞了下去。苦笑道：“江洵，你不觉得我很可耻吗？还这么帮我。”

江洵哈哈一笑道：“有什么可耻的。玉姑娘确是人间绝色，也只有你敢和姬蕴争了。不过，你手段确实无耻了些啊。这一点，我是挺瞧不上的。”

看苏飞卿一脸凄凉苦笑地看着他，江洵又静静道：“不过……我欠你一个大人情。当日若不是你带人过来，我漕帮早就被魔宫灭了。你放心，我会尽力保住你的命。”

苏飞卿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咳了几声，道：“谢谢你，江洵。”

玉娇娥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黄昏。夕阳的霞光从半开的镂花窗里照进来，床榻前的层层茜纱帘就如被镀上了金光朱泽，分外好看。有一种梦境中的朦胧美感。

她半坐起身，隐隐约约听见房内剪秋几人的低声议论声。不过是对她未来命运的担忧，以及半隐半露的嘲讽讥笑。

她轻声唤道：“俞夏。”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霞光颤抖，纱帘晃动间，俞夏来到床前，扶起了她。玉娇娥有些迷糊地问道：“我睡了多久？”

“从昨夜盟主抱您回来到现在，已经整整一日了。”俞夏低眉答道。

玉娇娥却发现了她称呼的细微变化，以前她们总是称呼姬蕴“姬盟主”居多，如今却是去了那个“姬”字，直接唤盟主了。大抵也是知道苏飞卿的盟主之位保不住了。

这正道武林，从此只会有一个盟主，那就是姬蕴。只能是姬蕴。玉娇娥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默了半晌，方才继续问道：“敏儿呢？”

俞夏答：“在盟主那边。”她看了看玉娇娥的神色，又补充道：“盟主怕丫鬟乳母不周到，就抱到身边亲自照顾了。”

玉娇娥心中一震。既感激又惭愧，隐隐还带了一丝忧心。阿蕴把敏苏留在身边，她想去青城更得费一番心思了。她边穿衣裳边问道：“……阿蕴他……在哪？”

俞夏犹豫了一下，终是说道：“盟主他……住在隔壁的院子，要过几道月亮门。”似是怕玉娇娥多想，她又连忙补充道：“其实也很近的，一刻钟就能走到。”

玉娇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想问苏飞卿的情况但又不敢问，这种情形下，尤其要小心。省得又被江洵抓住了把柄，若是他再质问一次，玉娇娥实在不敢保证自己能瞒得滴水不漏。她本就不是个工于心计的人。

俞夏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夫人，二小姐晌午时分来探望过你，说她……很对不住你。想当面致歉……”

玉娇娥神色一动，漫不经心道：“嗯，那你现在去请她过来吧。省得她一直于心不安。”

“是夫人。”俞夏整理好玉娇娥的衣衫，唤了忍冬来为玉娇娥梳洗，自己去请江湄了。

江湄过来的时候玉娇娥正在用晚饭，简单的几样小菜，一小锅梗米粥。她吃得很慢，轻轻皱着眉。

江湄轻轻在她对面坐下，细细品着茶，玉娇娥的反应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她会悲痛欲绝、伤心绝望，甚至可能扑过来和她厮打。但她都没有，反而十分安静，安静地好似没有一丝生气的木偶。无悲无喜，看不出情绪的波动。

“都下去吧。”江湄吩咐道。丫鬟们行了一礼，静悄悄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她幽幽开口道：“你不恨我吗？”

玉娇娥喝着粥，淡淡看了她一眼。冷清道：“我恨你你就不会那样做了吗？”

“不会。”江湄咯咯一笑，眉目间风情万种，妩媚已极。她笑道：“你不要怪我。我对你实在不放心，只能用点小办法了，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计划顺利。”

玉娇娥顿了一下，脸上竟漾起笑容。是那种美到让人痴迷的笑容，江湄呆了呆，看得有些晃神。

半晌醒转过来，将手肘支在红木雕花圆桌上，掐住了玉娇娥的半张脸，冷笑道：“你这张脸，还真是国色天香。怪不得姬蕴和苏飞卿都不肯放手。只是你若敢这样对着容仪笑，我就一刀刀、毁了你这张脸！”

她甩开玉娇娥的脸，眼底嫉恨愠怒。

玉娇娥却是笑得更加灿烂。眼中有晶莹闪动。

江湄啊江湄，我也有让你难受的时候。她心底明白，若是昨夜江湄没给她下药，再早一点带着姬蕴等人过来，她和苏飞卿不至于到那种程度。

但江湄够狠绝，她为她安排了最不可挽回的结局。苏飞卿再也不能翻身，她也再不敢面对姬蕴。

“你！不准再笑！”江湄十分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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