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赐婚的圣旨下来以后,臣就曾在东宫和太子聊过您。臣担心公主并不喜欢臣,而当时郎君却安慰臣说,公主对臣是有好感的,因为太子发现您看我的眼神不一样。可臣并不知道您究竟喜欢我哪一点。
后来成婚后,在日常相处中,臣仔细地观察过您的神情。臣发现公主看到臣的脸时,眼神都格外的温柔。”
明尧说到这里的时候,自嘲地笑了笑,眼睛有些湿润。他抬头看向那扇小窗,笑道:“不怕公主笑话,臣起初还真以为公主是喜欢臣的皮相。臣想着,这样也挺好的。起码臣总有一个特点能吸引您多关注一下臣。”
玄盈默默地听到这里时,心下了然,明白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她脸色平静,缓缓道:“我的确很喜欢你的脸,这不假。”
明尧猛然转身,愤怒道:“可臣不明白,世家子弟里相貌出众的绝不止我一人,长风的容貌也是万里挑一的!无缘无故的,您为什么格外喜欢我的脸呢?我可没有那么不清醒。”
他一反常态地说了我,而不是惯有的自称为臣,他在刻意地强调他这个人,他是一个完整的独立的人。
玄盈站起来,转过身去,没有再看他。或许是心下不忍,又可能是接下来的话太过残酷,对他们两个都会有伤害。
明尧上前几步,拉过玄盈,让她直视自己。他脸色阴沉,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公主您记不记得,高阳公主约我们打马球赛的那一天,您和我说过什么?您夸赞我相貌好,说我酷似,酷似......”
玄盈甩开他的手,脸色冷漠,一口气说道:“我说你酷似吴王殿下,像我三哥。你没听错也没记错。现在是贞观十七年了,没想到你连贞观十五年随口的一句话都记得那么清楚,记忆力真不错。”
她流畅地说完这些话,而监狱中却是死一般的静寂。
香荷深知自家主子多年来的心思,但还是第一次看她挑破,心中也紧张起来。
玄盈看到他脸色铁青,冷笑道:“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能怎么样?你既然夸我仁慈,我就大发慈悲,再多告诉你一些。
我们的婚期是十月,可你应该只以为是阿爷挑的日子吧?可你知道吗,这是我挑好的,我告诉阿爷,婚礼的事我可以什么都不管,全交由礼部去办,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婚礼在十月。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什么时候吗?你一清二楚吧。你只要稍微联想一下,就会发现其中关窍。可你偏偏被皇室联姻迷了心智,竟然什么都没察觉到。就好比,你现在又被你对大哥的愚忠迷了脑子,都忘记了逼宫谋反是什么罪。”
明尧一字一句地道:“贞观十二年十月,吴王殿下十八岁生辰。公主,你知道你都在说些什么吗?”
玄盈冷笑道:“你连谋反都敢做,还害怕我在干什么吗?我就是要扶持我三哥成为皇太子,他哪里不好,哪里比李承乾和李泰他们差?你知道吗,就因为他是庶出的儿子,受了多少白眼?四哥有才,他能堂堂正正地受到阿爷偏宠。可三哥有才,却只能遭来嫡出皇子的不满甚至是嫉妒。”
玄盈说完这么一长篇话,看到他眼神落寞,像是被她的话扎伤了,她心里突然开始疼起来,她不应该说这些实话的,不应该把这些都告诉他,她感觉自己太狠心了。
明尧疑惑不解道:“可公主也是文德皇后所生,您何必这么为他打抱不平呢?换句话说,如果妃嫔所生的皇子和公主能与皇后的子女相提并论,受到同样待遇,那对皇后的子女而言,是否太不公平了呢?”
玄盈重新坐下来,神情哀伤,缓缓道:“你错了,我只是为三哥打抱不平。你不了解我。我七岁的时候阿娘就没了,去了昭阳宫。三哥他待我很好,教我诗书,教我习字,后来还教我骑马,从没有嫌弃我哪里做的不好。在兄弟中,只有他和九哥是对我最好的。你知道吗,他笑起来的时候是那么好看,就像天上的繁星都倒映在他眼睛里了。
我常常在想,像他那样清秀温柔的人,会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呢?
我就想起,我到昭阳宫的第一天,阿爷来看望我们,顺便看了三哥写的字,还夸奖了他一番,说他写的比大哥好,甚至都不逊色于四哥了。我以为三哥会很高兴,可是他的笑容只是转瞬即逝,他的神色上更多的是不安和担忧。
从那时起,我就逐渐明白三哥一直害怕哥哥们会忌惮防备甚至是中伤他,所以不得不用谦卑来隐藏自己的锋芒。
长孙无忌上书,让三哥前往封地,我想这件事大概太子也是赞同的。但是三哥远赴安州后,你们还是不肯放过他,逼得他只能用过度狩猎来麻痹你们的视线,以至于被阿爷斥责。
后来,阿爷有意利用璟馥的婚事来巩固你们的势力,我不想让你们太过得意,就在家宴上找借口阻止了。
经过这件事后,我知道大哥对我起了疑心,所以监国期间他让你来试探过我一次。但他还是不放心,所以促成了你和我的这桩婚事,以为这样一来我就会是太子党的人。大哥愚蠢的地方就在于他误以为我可能会支持四哥。
其实我一直都很清楚,无论大哥做了多少混账事,只要他没被逼到谋反这一步,阿爷都不会废了他。但他却在党争中越陷越深,看不清这个事实。所以我提醒璟馥,只要四哥对大哥步步紧逼,大哥就会孤注一掷,背水一战,自寻死路。没想到这么快就成真了。”
“公主,你疯了。”明尧看着她,感觉不可思议,突然觉得眼前人好像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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