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仁依言,站到了苍鹰的背上,收敛了气势,约束了真元。苍鹰双腿一蹬,已经跃到了空中,它飞的不快,却仍有大风洗面,颇觉心旷神怡。也算是一件新奇且有趣的体验。
唯一遗憾是这一双翅膀实在太长太大,遮挡了俯瞰地面的视野。
苍鹰问道:“郝大爷,咱们去哪里?去秘境中找苏尊者么?”
郝仁道:“不急,咱们先在摩天崖中转一转,我有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需要试试。”
他又问:“你这翅膀能不能收一收?”
苍鹰道:“自晋入超凡境后,这体型便一日大过一日,想要缩回去,只有到了圣境才行。”
郝仁便问:“你的境界为何提升如此之慢?十年前我见你是超凡境巅峰,十年后仍是未有寸进。”
苍鹰委屈答道:“郝大爷有所不知,若要晋升圣境,非得寻着适合我类的功法不可。当初的清源山上没有,现在的星斗门中也没有。”
郝仁点头,又问:“那只海龟为何却已是圣境了?”
苍鹰道:“老黑?它是龙龟,血脉中自带修行记忆,天生注定不凡,突破圣境如履平地。我却是凡体,本是清源山上一只普通的苍鹰,后误食种种灵物才有今日的造化。能到超凡境巅峰已是难得。我的天赋虽不差,毕竟起点低了,当初青云门收取弟子,若是见到老黑,三百名额中必有其一,换了我却不行。”
“原来如此。”郝仁恍然道,“若离开此地,我当为你找一找相关的功法。”
二者盘旋而下,郝仁忽而明白,这些石阶栈道并非徒有其表,而是确确实实要供人通行。摩天崖上灵气浓度极高,自然而然地对修士生出挤压之力,圣境以下,除非是苍鹰、白尾鵟这样的天生禽类,否则轻易不能登空。
摩天崖上人数极少,只有从秘境中脱离的二十多位小弟子,修为基本均在真元境或离合境,虽然比之常人远为身轻体盈,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行走于地面,莫说山顶,想要登上山腰都有难度。
此时星斗门众弟子见得苍鹰从天而降,在头顶盘旋,不由地纷纷抬头注视。
“咦?鹰护法背上有人,是苏师叔回来了么?”
也有眼力好的道:“不是苏师叔,是个男子。却又非盛、劳、莫、乐四位长老,那是谁?”
唯有陈济心中一颤,看了两眼连忙低下了头,心不在焉地忙着手头的工作:那是……黑袍老魔郝仁!
鹰护法为何负其而行?难道……鹰护法也为他所迫,投贼了么?
这十年的经历谈不上好坏,他早知黑袍老魔就在山中闭关,虽一时无事,却难免心中不安。
本以为见到了那位当下修为通天的苏师叔,能够得其指点,改正功法他至今仍觉冲斗峰所修的“南斗长生诀”并非正法。
但十年里,苏予宁却极少露面,深居简出,不是修行悟道便是进入秘境中搜寻出口,根本唯有丝毫的指点。
况且,还不知苏师叔此时的状况,与黑袍老魔有什么苟且!
而自己师兄弟二十二人,却被蒙烟打发到山脚下,来养花种草喂鱼,做这些原本山门中只有外门弟子才需要从事的工作。
好在此地灵气浓郁惊人,虽然功法粗糙、修炼时间有限,境界提升却不慢,已从离合境八重成功晋为真元六境,算是恢复了自己在三阳峰巅峰时的修为。但换了功法,又觉真元不如以往般充沛,战力较之先前远远不如。
此时见到黑袍老魔出关,直觉将有大事发生,心中不安更甚。
忽听旁边一个粗犷的声音道:“那是谁?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小师弟?”
开口的乃是侯云安,苏予宁数次进入秘境,自然见到了他与师妹曹之卉,念着旧日的情分,便也将他们带入了摩天崖中。
未曾教他们任何功法,不曾再做指导,任由他们继续修炼玄元剑派浮生剑台的浮生剑意,但确确实实是一番好心:秘境中灵气有限,在这里虽然要做杂工,终究事半功倍。
虽投入玄元剑派门下,此时却仍旧喊着苏予宁“师父”,但星斗门众弟子皆对其敬而远之,唯有陈济与其有旧,三人待在一起。
侯云安认出了郝仁,身旁的曹之卉却只在通天峰有过一面之缘,没了印象,当即道:“什么小师弟?”
侯云安解释一遍,疑惑道:“他何时进来的?莫非师父已经成功去了玉衡大陆,将他带回?可为何又坐在苍鹰的背上?”
曹之卉愣神道:“当初在通天峰,咱们都以为师父死了,唯有小师弟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师父。他这是救命之恩,自然与众不同。”
心中颇见苦涩:当初由落霞峰拜入开阳峰胡不器门下,本就是不是她所愿,只是苏予宁态度坚定。后来通天峰上种种事宜,更非她一个小弟子所能左右。转投玄元剑派固然不太说得出口,但……为长生计,又何尝不是最好的选择?
听着二人的对答,陈济忍不住插口:“两位师弟闭口吧!这可不是你们以为的小师弟!”
二人疑惑转头,却见陈济忽然手指天空,道:“你们瞧!”
郝仁与苍鹰一问一答,一边在空中盘旋,一边打量着山中的一切。
郝仁问:“玄元剑派的应伯爵呢?将他囚于何处?”
苍鹰道:“苏尊者将他丢在秘境之中他的修为太高,留下难免生事。”
郝仁又叹:“这山中仅有二十多位弟子,光是药圃、兽栏都已经捉襟见肘,实在是糟蹋了这方灵地!”
苍鹰道:“那也无法,所以小白才领着山中的鸟兽,一起帮衬打理。只是它终究是只鸟,遇到复杂一些的问题,就只能求援于几位长老了。”
郝仁道:“我有一法,虽悟出过便未曾尝试,但料想做这些采矿浇水喂食的粗浅工作也足够了。”
苍鹰道:“郝大爷的妙法,自然不同凡响,小鹰拭目以待!”
“郝大爷”不理会苍鹰的马屁。他在空中伸手,轻轻一提,但见山脚下林子边缘的一颗松树忽然连根拔起,在空中抖落树叶无数,惊起群群飞鸟。
有绿光自郝仁手中打出,落到了林边,将这摇摇欲坠的大松树裹住,随即主干愈发地粗壮,松皮扭曲,幻化作人脸,有目有口。
两条极粗的树枝向两侧延伸并弯曲下垂,松针一根根收敛,隐入枝中,化作了两个极大极粗糙的手掌,十指俱全。
根系合拢,相互缠绕,泥土纷纷散落,最终化作两条短而粗、黑黝黝的大腿,脚掌巨大,关节分明。
“树人”已经成型,郝仁又伸手,掌中酝酿红光,似流火般打入树人的体内,化作一颗橘红色的心脏。这心脏砰砰砰地开始跳跃,树人登时便从沉寂中醒来,眼中、口中吐出橘红色的光泽,抱拳屈膝向郝仁行礼:“见过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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